叶小蝉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追逐着一条人影,经过山川、河流、荒漠……直到在一个很大很冷的湖边,人影忽然消失,她才筋疲力竭的停了下来。
天空是一片阴霾,寒风冷意刺骨。
她不觉心灰意冷,失魂落魄的朝着湖岸继续靠近,不知不觉湖水已漫过了她的膝,然后她便看到了一张面孔,是自己映在水中的模样。
一张白生生的脸庞神情死寂而可怖,一道道淋漓鲜红的血痕从脸庞上缓缓滑落,滴落进湖水中,转眼被风一吹便化成一具骷髅……
然后她便猛然惊醒,满头轻汗,惊魂甫定的大口喘息着,茫然睁开的眼睛里满布惊慌与恐惧的余影久久不散。
屋子里早已不再黑暗。
此时屋外晴阳高照,日头正好。
房门是打开的,一阵凉风灌入,淡金色的暖意却从外铺入室内,一直漫到叶小蝉脚上那双青橘色的靴子上。发呆的她却忽然联想到梦中泛血的湖水,不由打了个寒颤。
“醒了?”
声音磁性,薄有温度。
叶小蝉转脸才看见窗边的坐着的人正是白九霄。
伞是收着的,就竖在墙边。
他背对叶小蝉,坐在圆脚高凳上,懒洋洋的趴在窗棂上沐浴着阳光,显得百无聊赖。
他面容的棱角干净而清晰,头发有些凌乱,脚上的白靴沾着泥,身上那件淡白色的袍子也有些旧旧的了,颇有风尘的味道。
怎么看他还是不像个财神。
虽然财神的派头叶小蝉没有亲眼见识过,却也听说过的。
叶小蝉倒并不想理会他,起身活动了活动发麻的手脚,朝门外张望,直到那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有些摇曳不定的心才安稳了几分。
江轻鸿站在院中,正在欣赏门前几株开的正艳的秋海棠。
叶小蝉刚走出来,院门恰巧开了,来的是苏勇。
“几位请移步,大公子有请。”
苏勇的态度恢复了先前的客气,看来是好消息。
前厅。
上好的茶已备下。
一见苏霆,叶小蝉立刻道:“那丫头情形如何?”
“有劳姑娘记挂,服过药后舍妹的疼痛止住了,方才请人瞧过,应该已无大碍。”
听到苏墨无恙,叶小蝉松了一口气,轻笑着瞪了苏霆一眼。
“那还好,不过这黑锅是不是还要由我来背呢?”
见叶小蝉打算兴师问罪,苏霆一挥手,周围除了苏勇之外的人都退了出去。
“昨夜之举实不得已,冒犯之处,请叶姑娘海涵。”
叶小蝉不急不慢的坐了下来。
“哦?苏大公子的不得已之处,我倒想听一听。”
苏霆面有为难之色,欲言又止。
江轻鸿却微微一笑。
“如今苏姑娘无恙,苏兄既有苦衷,我等也不必多问了。”
苏霆目露感激,忙笑了笑。
“说到底是误会在先,其实苏某还有一事相求,若各位肯仗义援手,自然就会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他一边说着,目光绕着众人逡巡一圈,不觉怪道:“怎么不见那位姑娘,苏某应该亲自道谢的。”
叶小蝉也反应了过来。
苏勇道:“那位姑娘不在房里,我找过的。”
洛玉影失踪了,就在苏府之中凭空消失了。
昨晚叶小蝉离开时,人明明还在床上的,可现在她成了见过洛玉影的最后一人。
屋子里没有半点打斗或挣扎的痕迹,不过以洛玉影昨夜的身体状况,要想将人强行带走并不难。但大门的守卫并未见到任何可疑的人离开,要想瞒过所有暗哨,将人带出苏家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所以人一定还在苏府。
苏霆倒对此事颇为上心,命苏勇带了人在整个苏家里里外外翻找。
气氛不觉沉闷,一向多话的叶小蝉也闭了嘴,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一个时辰后,苏勇神色匆忙的走了进来。
“大少爷,出事了。”
地点就在距苏墨所居住的院落不远的一处花园之中。
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了下来,叶小蝉心头一紧,拨开众人,率先走到了池边。
假山后,一池青碧色的水潭中浮着一具不知浸泡了多久的女尸,尸体长衫飘动,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死死的趴浮在水草招摇的池水里,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尸体很快被捞了起来,叶小蝉紧色上前,屏着呼吸伸手将遮在女尸面上湿漉漉的发一撩,露出了那苍白失色的眉眼。
不是。
不是洛玉影。
叶小蝉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发现这张脸有些面熟,俨然正是昨晚见过的婢女青荷。
江轻鸿也弯下腰,轻轻将尸体领口的衣襟一歪,立刻露出了脖颈上的发紫的红痕。
人是被勒死的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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