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含之所居的这个小院叫汀兰院,在她这一辈七个孩子中,属她住的院子最好。英王府里但凡有好用的好玩的,她的爹娘叔婶哥哥弟弟都乐呵呵地她这里送。真真应了那句朴素的真理——物以稀以贵。身为英王府第三代人里唯一的女孩子,她可算是被家人宠上了天。

云之义走后没多久,汀兰院迎来了新的客人。

云含之正右手拿着勺子,仔细将碗壁残留的白粥刮到一处,左手配合着勺子将碗摆到合适的角度,总算将碗中所有的白粥收到勺中。她将粥送到嘴里,低头一看碗中竟还残余一点粥汁。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果断将勺子放下,双手抱起碗,用舌头再将碗壁认真清扫了一番。等到她心满意足的抬起头、看到了面前站着的两人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中年男子此时脸色有些发青,他身后的中年女子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云含之见到对面的女子抬起手,悄悄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心下了然。

她立即放下勺子和碗,毫不犹豫抬起袖子往嘴角一抹。顷刻间,白色的衣袖上留下一道若有似无的痕迹。

对面男子的脸色又青了一青,女子扶额有些不忍。

云含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走到两人面前,行了一个端庄娴淑的礼:“拜见阿爹阿娘。”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青着脸的男子先是叹了口气,后来又有些惊讶,最终脸上青色退去,应了声:“起来吧。”

一旁的夏韵笙想起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自觉没有资格对女儿这一番吃粥的行为进行点评。说到底,女儿这一番惊人之举也是她本人言传身教的结果。为了使丈夫的心情好受一点,她主动承担起了转移丈夫注意力的任务。

“含之这礼行得不错啊!”夏韵笙诚恳的声音中饱含惊喜,评价完后不忘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丈夫:“是吧,相公?”

作为锦都东安里端正严明的典范,云伯年仔细观察了,女儿今天行的这个礼与以往的那些个不同,他竟挑不出半点错处。他已经开始不动场色地窃喜,女儿莫不是要开窍了,想起要学习礼仪与规矩了?但他一向老成持重惯了,便不再发表过多的评价,径自踱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来到桌旁,稳稳当当坐了下来。

夏韵笙这一番热情的评价,倒是提醒云含之了。她差点忘了,前世的自己鲜少给父母行礼,更别说行这么端正的礼。

她也不知道怎么自己一看到爹娘就想起要行礼了,如今她一看到长辈,就条件反射般地想要行礼。认真算起来,这一良好的习惯还是托前世里穆逸轩的福。

在锦国,女子过了十五岁便可许嫁。

英王府三代功勋,一门豪杰,靠实打实的军功挣得声望和地位,在锦都名门云集的东安里占得了一席之地。理论上来讲,云含之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应该是不愁嫁的。但在前世里,她的爹娘直到她十八岁都没有等到府里有媒人出现,一方面是她娘不着急嫁女,更多的还是受坊间传闻影响。传言说她礼仪缺失、规矩全无、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虽然实际上她擅长上树抓鸟、下河摸鱼,但体面人家并不看重这些。

对于世人的评价,她娘和她打包票说不必在意,不要被名声所累,一切都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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