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贤有些恍惚,总觉得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神情不似十岁稚龄的女孩子,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他再仔细地瞧着陶灼华去看,露出一丝迷惑的神情。

不想轻言放弃,不想总被头上那顶绿帽泰山压顶,苏世贤冲陶灼华露出慈爱的微笑,随手将毡毯上的蒲团递过去:“出来透透气也好,陪着父亲坐一坐吧。”

茯苓趋前一步接了蒲团,却并不安置陶灼华落坐,而是又平平整整放回到毡毯上。陶灼华一手笼着披风,另只手扶着旁边一株老桑的枝干,冲苏世贤浅浅笑道:“午间日头正好,灼华想晒晒太阳,呼吸些林间的新鲜空气,便不陪大人了。”

想要打蛇便只能打在它的七寸,瞧着陶灼华油盐不进的样子,苏世贤脸上笑意不减,和煦地说道:“去走走也好,晚间再来陪着父亲说说话,我有些陶家人的音信搁在心上,昨夜想了一宿,觉得还是说与你比较好。”

陶灼华便立住了脚步,一贯风轻云淡的脸上见了些涟漪。她扶着老桑树的指节略略泛了白,明明有些紧张,偏偏故做镇定地问道:“大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舅舅他们在海上有什么变故?”

苏世贤极满意陶灼华的反应,他装模作样地摇头道:“你且放心去林间走走,并不是海上有什么变故。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待晚上咱们父女再聊几句。”

这一次陶灼华不再矜持,而是遥望了一下远处礼部的几位大人,略显黯然地点了点头道:“灼华晚膳后自当前去拜访大人。”

陶灼华扶着茯苓的手转身,显然心绪不宁,落脚处又浊又重,竟然踏断一根林间的枯枝,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苏世贤眉毛轻轻扬起,瞅着那十岁的女孩子背影明显有些凄惶,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手上端着杯大红袍,惬意地啜饮了一口,便将脊背靠上身后的大树,安然地闭目养神。

不必回头也能想见苏世贤一幅计谋得逞的样子,陶灼华笼了笼身上的披风,转过几株虬枝苍劲的老树,步履早恢复了的轻盈,唇角露出丝细微的笑容。

她轻轻拍拍手,楸楸便敏捷地从马车上轻盈地跃下,欢快地扑到她的脚边。

命菖蒲与忍冬守着马车,陶灼华与娟娘和茯苓主仆三个,再加上小黑狗楸楸一起,顺着铺满了落叶的林间散步。

树林的尽头是条小溪,士兵们将马匹喂饱,三三两两牵着它们过去饮水。

陶灼华命茯苓去打些干净的清水,放在楸楸的钵里,自己便在娟娘铺在溪边的锦褥上坐下,瞧着楸楸在草地上撒欢。

她拿帕子覆在脸上,遮挡金秋灿烂的阳光,一缕微笑波光粼粼般闪烁,宛如银月柔光无声地在面上绽放。

苏世贤的演技太真,若不是自己亲自送走了舅舅一家人,几乎要被他这一番声情并茂的做派骗过。晓得陶家人是自己唯一的软肋,为了争夺与长公主较量的资本,苏世贤不惜撒下弥天大谎,只求将自己拿捏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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