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栩落地,眼睁睁看着头顶铁栏关上,薛逸却只是坐在乱草堆里,用衣袖拭琴。
他不快道:“我说老薛,你当真是要把矫情进行到底,是么?”
“嗯。”薛逸头也不抬,懒洋洋应了一声,没下文了。
黄栩不耐烦,他站起来刚走几步,又被乱草疙瘩一般,重新跌坐回地上。他抬头又看了一眼那铁栏杆,没好气的道:“这铁栏关上的一瞬,我就不信,以你的身手,会来不及逃出去?”
薛逸微笑道:“我出去了,你怎么办?刚才你离我太远,我来不及救你。”
“哦?”黄栩讪讪的道,“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才一道进的这笼子。可你就不会自己先出去,把那家伙制了,然后再放我出去?”
薛逸摇摇头,“没必要。”
“没必要什么?”黄栩一脸不解。
薛逸平静的说道:“没必要来回折腾。”
黄栩还是没明白,薛逸只好耐着性子说道:“你估摸着,他这铁栏的缝隙有多大?”
黄栩看都懒得再看一眼,“不管有多大,反正我是出不去。”
“那么我呢?”薛逸反问。
黄栩一怔,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薛逸一番,“你就是再瘦,也不可能挤得出这铁栏去吧?”
薛逸笑笑,“白允是养蛊的,这一点,我自叹不如。只可惜,他没研究过武学,不知道中华武学,究竟有多神奇!何况……”
“何况什么?”黄栩紧张的问道。
“何况我真的是很瘦。”薛逸说完,继续擦拭那张七弦琴。
黄栩撇了撇了嘴,找了个角落坐下。头顶听得脚步声响,应该是白允下了露台,回房间去了。
荀晋躲在柱后,看到了白允关闭机关的整个过程,只是那一下也确实来得突然,根本措不及防。
他看出薛逸有机会逃身,却只是魏然不动,想必他有他的道理。至于黄栩,他俩毕竟离得最远,只恐是救助不暇,反而一倒跌入,那就不妙了。不如自己就在外面静观其变,伺机再将他二人救出来。
黄栩靠在墙上正要睡着,忽然听到一阵木头剥离的声音,睁眼一看,身旁的木头墙壁拨开,又是一圈铁栏。
白允手里端了一个烛台,站在铁栏外。烛光摇曳中,黄栩看到他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他张了张嘴,总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几句什么,比如求救、讨饶之类的,哪怕是装,也得应下景,不枉对方这一番苦心。
可是嘴张了半天,却实在懒得配合白允的表演。
他想,反正薛逸若有能力救他,肯定就出出手;如果薛逸救不了,或者不想救,那他就在这里终老,那也没什么。
即便天明,太阳一出,他便化作一道青烟却,野马也,尘埃也……什么的也,那也同样没有什么。
反正,这就是一个饮血公子注定的归宿。早来,迟来,没什么大不了。
因此,索性将眼睛一闭,依然靠着养神,如果能睡着一觉,那就再好不过。毕竟这一夜,也是折腾得够呛!
白允站在烛光里,凝视薛逸,一言不发。
薛逸拨弄了几下琴弦,好奇的问道:“白允,你又不喜欢琴,怎么府上还收一张好琴?”
“那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白允冷冰冰说道。
薛逸笑一笑,“这么说,这间大牢,也是专门为在下量身定做的?”
白允摇头道:“不对,这个大牢本来就在,以备不时之需而已。”说罢,忽然叹了口气,极轻,几乎听不到。
薛逸微笑道:“你都已经进我入瓮了,为何还叹气?”
白允说道:“薛逸,本来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朋友?”薛逸头一仰,脸上的神情多少有几分不屑。
白允心虚,重新改口道:“至少可以成为很好的棋友……”
“棋友?”薛逸脸上的神情更不屑了。
白允却不再理会,自顾自说道:“只可惜,你非要多管闲事。”
薛逸摇摇头,“多管闲事的不是我。”
“那是谁?”白允好奇的转头看了看黄栩,“你说的是他?”
黄栩闭着眼睛,鼻子里“嗤”了一下,懒得回答。
薛逸说道:“谁在多管闲事,此时并不重要。”
白允苦笑一下,“好吧,我说实话。关于我们白府,任何一个多管闲事,或者想要多管闲事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从来如此。”说着,萧索的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薛逸笑问。
白允没回答,手里端着烛台,继续往前走,似乎有些不忍心再看笼中这两个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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