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的江濒部,帐篷破旧驿卒们衣衫单薄,苦不堪言,驿卒们这才明白战争非同儿戏,轮班歇息,其余人等打起精神陪着江大人静候天明雪散,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

第二天依旧骤风不停,只因雪大了,依旧等到巳时,苦熬一夜的驿卒们远望着龙门镇从云蒸雾绕之中慢慢冒出来半截城墙,忍不住欢呼雀跃。

江濒听闻京营之中发生命案,既然事不关己,自然懒得纠缠,干脆率部拔营全数入城,再具书上奏。

这一千多驿卒在城内休整几日,京营官兵就在城外叫骂了几日。

此事兵部並没有下文书斥责,显然是默认了江濒入城之举並无太大过错。

第七日江濒接到少将军查战指令,这才能率部进入应州。

江濒当年被上锋从查钺的军中抽调出来遣往鸡鸣驿之时,随父从军的查战还只是一个单薄少年,如今江濒入大营求见应州主事,只见中军大帐内几案之后,一个未戴盔帽的青年将军丰神俊朗,自然是镇守应州的游击将军查战。

少将军查战正襟而坐,盯着一纸公文眉头紧锁。

兵部文书中提到的江濒这人,按履历也算是父亲在宣府中的旧部,只是事隔几年,如今再想自己却全无印象。这次兵部下文,武司库直接调拨佛朗机炮装备江濒部,可见此人背景大不简单。

只是,兵部的文书中提到,增加给江濒的一千人要从自己部下这四千多应州守军中间抽调出来,隐隐让人不快。

好在查战这人还算顾全大局,考虑到江濒就算率领再多部将,大家始终都是宣府之兵,肥水始终不曾外流。

如今既然两人都是游击将军身份,见江濒进了大帐,查战起身与他平行见礼。

江濒怕应州抽兵之事会伤了自己与少将军之间的和气,在查战面前格外谦恭有礼。

查战见事己至此,而这江濒又懂得进退,干脆从军营之中划出一片地给江濒部单独使用。

江濒这一班人还没将军帐支好,少将军查战从应州军中抽调出的一千人马押着军饷和粮草随即到位。

雪落雪化,匆匆几日。

当时军队三品以下武官不设府邸,江濒这位游击将军是从三品,江濒只能吃住在所部牛皮营帐之中。从当初代管一千名驿卒的千户长副任,到如今掌管两千人的游击将军,这中间有太大区别,江濒如今大任上肩,格外勤勉,督促着部下们苦练体能战术,自己窝在帐篷之中,草拟各式文本方案,忙得通宵达旦。

这满天鹅毛落落停停,缠绵了六七日,如今应州城外,百里银蛇千里冰封。

雪总有停住的那一天,刀锋一般的寒风却越吹越紧,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车中乘坐的新晋参军马大人马昂那满肚子的晦气。

江濒从鸡鸣驿拔营之日,马昂借口身体太差先溜去了宣府,他预备在述职完毕,再请假探望妻儿老小,回到家中享受几个月。

马昂对上之心有如明月,只是镇护齐大人将他这满心明月照进了沟渠。

此番接待他的正是宣府镇护齐大人,齐大人盯着马昂的时候,齐大人脸上带笑其实早恨到牙痒:他自从做这镇护以来,左手收银子右手帮着提拔过不少武将,跑官之人皆有七窍玲珑之心,都知道凡事需要等待时机,按例,放了银子先回去静候佳音,偏偏面前这位马昂全无耐心,送来的银子齐大人还未来得及摸热,马昂后腿就跑上门来述职。明明是这马胖子倚着上面收了银子,干脆上门藉口讨官。

齐大人吸了口气,道,“马大人,告假之事还请缓上一缓。”

马昂一皱眉,道,“怎地?”

齐大人语重心长道,“如今前方战局未稳,兵部己经下文,各部级皆要一级战备,?返乡的边关将领还需十二个时辰内归位,哪里有甚么告假的可能!”

马昂小声道,“那,在下那点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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