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汉子受了重伤,自然无法走动。白衣门经常救治慕名而来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便去取来担架,将中年汉子抬着去了竹庐。
张先生引着众人去后山求助于白衣门主。
白芷与竹叶一齐跟在张先生身后一丈以外处,白芷低声问竹叶:“奶奶罚的是何人?”
竹叶望了望张先生说道:“青木香。”
“那丫头?平日里她侍奉奶奶,也是个伶俐乖巧的孩子,怎会被奶奶罚呢?”
“三日前,她给奶奶清理梳妆台时,顺手拿了奶奶的不常用的银簪。”
“那倒是该罚的,奶奶平日里对众兄弟姐妹都是极好的。她要是喜欢,大可以去奶奶那里讨要,奶奶并不是那看中钱财的人,怎会不舍给她?青木香倒也是糊涂得厉害。”
“哎,青木香这手脚不干净为一,还有第二重罪呢!”
白芷一惊,望望四周,低声问竹叶说:“她还做了什么?”
竹叶环视四周,伸手挡住嘴,凑到白芷耳旁细声说:“她与几个打扫藏经阁的姐妹赌钱,也是因为输了钱才去偷奶奶的首饰的。她把偷来的银簪交给了冬葵子姐姐,冬葵子姐姐一直待在藏经阁,没有服侍过奶奶,她哪里知道那是奶奶的东西,便戴在头上。今早奶奶上藏经阁取书,看见那银簪。便把冬葵子拉到后山凉亭中审问,才知是青木香偷了银簪。”
白芷说道:“看来被罚的不少呢!”竹叶回她:“那是自然,一起赌钱的,还有苍耳子、女贞子、冬青子、天葵子几位姐姐。”
白芷叹息了一声,说道:“藏经阁的丫头平日里少在姊妹中走动,出了事怕是也无人去替她们求情。”
竹叶道:“不然,山下湖心小筑的哥哥弟弟们常往藏经阁那里走动,他们住的竹庐距离凉亭不远,现在都在为藏经阁的姊妹求情呢。”
白芷说道:“真是愚蠢,这是将她们置于火上烤。奶奶平日里最见不得结党营私的事,如今她们犯的错是板上钉钉的事,奶奶待人宽厚,不过打一顿骂几句的好了,他们这离得十万八千里的,去求情,奶奶更是饶不了她们了。”
“可不是吗?呵呵。”竹叶笑了起来。平日里,竹叶去藏经阁拿武功秘籍,藏经阁的总是爱答不理的,要她尽人事。她本就没什么钱财,只得每次上藏经阁去前去膳房肉桂、卜芥二位厨娘那里取些松饼、糖水给她们送去。
黑衣男子随着众白衣女子一同去往后山腰的凉亭中。这一番白衣殿中折腾了许久,月已渐到了中天。此路并无燃蛇的红光,而是白衣门的姐妹们秉灯夜行。走出几里,绕到了后山,只听见水声淙淙,兼得前面是一条小溪,他们已有两三个时辰不曾喝水,听见水声便觉得口渴难耐。到了溪边,便伸手入溪,取水来喝。
他向随从说道:“这里有条溪流,喝些水再走罢。”
白衣门的女子们才想起,她们慢待了客人。却也不好说出来,张先生在前面也是听见了,只是无奈摇摇头说:“这帮女娃待客愈来愈是无理了。”
张先生怀中的血貂是假寐,到了后山,听见同类的叫声,连忙蹿出去,上了树,朝着后山跑去。白衣女子正欲去追,张先生摆手说道:“罢了,这畜牲先我们一步见你家主子去了。”
话说,后山凉亭前,落在一片极为空旷之地。此空旷处乃是一块巨石,约有一百来位书生模样的少年跪在那儿。最靠近凉亭的地方跪着六位白衣侍女。
走进一看,亭中榻上上倚着一位黑衣人。面带黄金面具,只看得见那朱红的唇。满头银发,没有装饰,如瀑布一般,垂落到地上,身边站着侍奉她的白衣侍女。此人便是白衣门主,白衣门口中的奶奶了。
“青木香手脚不干净,本应该斩去左趾,我年纪大了,慈悲为怀,见不得血,念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将你赶出白衣门作罢。”黑衣男子见众人的装束,为秦时的装束,偷盗削去左趾放逐亦是秦人的律法,心中略有不快。青木香连连在地上磕头,求奶奶将她留下,哪怕是去树林中做个三阶婢女,点灯养树都可以。“奶奶,让我在山里做什么都行,只要不将我驱除出山,便是死了都行。”但奶奶的心意已决,命她回房收拾东西,天亮前离开白衣山。
谁知那青木香也是个烈性的女子,再三恳请却不得奶奶宽恕之下,拔剑自刎。旁的姐妹随上前阻拦她,但奶奶身边服侍的都是门中绝顶的高手,旁人的动作哪有她快。在她血溅三尺,倒在地上时,旁的姐妹才去到她跟前。
青木香是奶奶捡来的弃婴,在对她而言,奶奶便是她的亲人,现在奶奶要赶走她,她从未下过山,听得外面来的人说起,山下有官府草菅人命,有流寇遍地,有战事连连,有逼良为娼的故事,更是认为山下是人间炼狱。
奶奶叹息一声,摇头说:“这个傻姑娘,这山里哪有山下有趣?唉……”
张先生在一旁凉亭外看奶奶处置藏经阁的丫头们。
奶奶伸手,取来几颗嗑着瓜子儿。问张先生说:“张先生要不要吃些?着瓜子儿是我用蛇胆炒的,能明目。”命侍女将盘中的瓜子儿端了些去给张先生还有客人们吃,黑衣男子伸手取了一粒,送入口中,入口时极苦,苦味过后却也是口齿生津。
奶奶半躺着,一手倚着头,一手抚摸着她怀中的一对血貂。这畜牲一来便知道要往奶奶身边去,倒也是会审时度势。
“藏经阁的几个丫头们,你们是要受罚呢?还是下山?”
五人相互看了看,跪在地上磕头说:“只要不将我们赶出去,任由奶奶处置。”
“你们五个犯的虽不是什么大罪,却也不能放纵不管。既然你们浑身是力气使不出,又管不好自己的手,那,去猴林爬树去吧,在树上给我待三天,你们得去和猴子好好学学怎么样管住自己的手脚。”
黑衣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奶奶处置完了奴婢们,命白衣门的学子们回竹庐收拾行李,回湖心小筑去。
人都走了,张先生才说:“旁的我也不多说了,我送来给你的血貂伤了人,此时性命堪忧,你是否去救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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