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二,山西汾阳。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掠过街面,路上几无行人。
崇祯十七年,晋西北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冷。
汾阳孝义一带,跑西口闯关东的晋商早早和当地商贾们结了账,回到故乡,在这乱世之中安详过个大年。
想要过年的当然不止是本地晋商,还有从关中,豫东一带逃难过来流民。
从去年腊月初几,便有衣衫褴褛的流民缩着脑袋,在汾阳街头挨家挨户乞讨过活。
汾阳商贾繁盛,民风彪悍,街面上几个大姓更是蓄养马帮麻匪,因此便无青皮花子容身之地。那些外地流民的结局也是早早注定了。男人几乎全部饿死,女人略有姿色者,或被大户收为奴婢,或与本地光棍草草成亲,而大多数,则直接被卖进妓院。
汾阳乃商贾汇集之地,明中后期,朝廷与俺答汗和议后,北方边境贸易昌盛,汾阳抵触要冲,自然成为北方重要的货运集散地。
明末建奴兴起后,宣大,蓟镇战事不断。明军前线所需的箭簇,鹅羽,皮革,粮草等物资经大运河北上,在涿州下船,经由北京分为两路运往九边军镇。一路是山海关,一路便是张家口。
其中由张家口运输的物资必然要经过汾阳,源源不断的军需经过汾阳,明军与商贩互通有无,晋商便应运而生。
依靠把朝廷禁运的药材生铁盐巴走私给北边的游牧民族,赚取高额利润,山西晋商不断发展壮大,到崇祯末年,张家口至汾阳一带,已经发展到“无商不通虏”的地步。粗略估计,仅仅在晋西北,资产超过五千两以上晋商,数量便达到千人之多。
而他们中的佼佼者,便是被崇祯皇帝朱由检用作活体鼠疫病毒实验的乔家,与其他晋商不同,他们不仅向鞑子走私禁品,还与建奴互通有无,刺探边境军事情报。
在被穿越者搅乱的十七世纪,乔家大院注定会成为一个传奇。
因为他们用身家性命诠释了何为“取之于名,用之于名“。
崇祯十七年正月,当千里之外北京城中,崇祯皇帝朱由检率领麾下攻占乔家大院大开杀戒时,在山西汾阳,在汇通商号总号客厅中,乔家三当家的乔志忠脸色铁青,如丧考妣。
乔志忠在家中排行老三,是最小的一个,正是而立之年,不过若论起辈分来,却比乔家很多老人要高。这种情况发生在子孙繁茂的大户人家并不罕见。
天启初年,乔志忠和二哥乔志雍一起随父亲到京师贩卖药材,后来,兄长乔志雍留在京师,生意越做越大,而乔志忠却回来了汾阳,开始和鞑子做起了买卖。
乔氏兄弟三人,大哥乔志清早在崇祯十年便驾鹤西去,效忠我大清了。
乔志忠,乔志雍兄弟两人,分别在汾阳北京站稳脚跟,开始分工协作,吮吸大明鲜血。
二哥乔志雍将江南的茶叶瓷器箭簇鹅羽盐巴等物资通过漕船运输,用漕船装运,除了避人耳目,还能减少盘剥,沿途关卡早有打点。所有货物到京城后,早已被买通的押运太监清点过后,一部分货物便由东市分批流向汾阳,由三弟乔志忠转手卖给建奴。
如果不是穿越者搅局,乔氏兄弟这样的吸血生涯一直会延续下去,直到我大清入关后,山西乔家被封为“皇商”,全面接手清国对俄罗斯贸易,在成为富可敌国的巨贾后最终被清国皇帝收割——当然,这都是后话。
到崇祯十七年,乔氏兄弟的好日子到头了,而且是祸不单行。
初刻,客厅里站着的除了二当家的乔志忠,还有刚从西安收账回来的刘掌柜。
通过观察,可以发现,刘掌柜两边脸颊微微浮肿,门牙不翼而飞,尤为严重的左边耳朵也没有了,难以想象他这趟收账是多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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