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炳雄站在面容沉静,却语出惊人的女儿面前,认真地想了想。
“欢娘,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但是你也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真有那一天,不管是因为什么,爹爹定是要忠君赴死的,这根本无需考虑。”
白炳雄和大部分的武人一样,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大老粗,但是也和大部分大齐子民一样,“忠君爱国”这四个字深入骨髓,他最终如此说道。
徐成欢茫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剑,难以置信:“就算是父亲你什么错都没有,连皇帝为什么要你死都不知道,你也会义无反顾地为了他的一句话去死吗?”
白炳雄越发觉得女儿的问话奇怪:“当今皇上虽然年轻,但也算得上明君,他断然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让朝廷的官员去死吧?再说了,就算我什么错也没有,君要臣死,臣不想死,就能不死了吗?”
说完,白炳雄惊觉自己的口才进步贼大,不免暗自窃喜。
嗯,就是这样,要教导子女忠君报国,方是正道啊。
是这样吗?君要臣死,臣不想死,也非死不可吗?
是不是大齐万万千千的子民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就活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只因为萧绍昀是皇帝呢?
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明君,萧绍昀他也配?!
一阵劈里啪啦的巨大声响在这小小的书房里迸开。
愤怒的徐成欢拎起手中的剑就把视线里那几根无辜的长枪全都斩成了两截!
不应该是这样的,凭什么皇帝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他要她死,她就要死!
白炳雄正在洋洋自得,猛地看见自己心爱的几杆长枪都刹那间断裂,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上前就抢过女儿手里的剑,心疼地怒喝:“你这是做什么!”
这可是他厚着脸皮各处搜罗来的啊!
但是转脸间徐成欢满脸的杀气却让他心头一震,直打突突,欢娘这是又暴躁起来了吗?
“欢娘,你这怎么了,不是好好地说着话的吗?爹爹哪里说错了,你跟爹爹说,千万别生气……”
白炳雄也顾不得去心疼什么长枪了,兵器再好,也没有宝贝女儿重要。
大块头的粗糙男人小心翼翼的脸在徐成欢眼前晃,她这才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她有些愧疚地看着墙角那一堆断开的长枪残骸,觉得自己真是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了,一言不合就想砸东西。
难不成白欢娘的暴躁还真的影响到她了?
徐成欢打了个冷颤,不不,她可不能再暴躁了,她可不要真的变成疯子!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刚才挥剑的手,渐渐平静下来。
没有关系,老天爷是很公平的,萧绍昀想要她死,可是她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为别人的一句话较真?
是她的心绪不稳,落了下乘。要走的路还很长,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白炳雄只看到女儿的脸色不断变幻,心里跟猫抓了一样,却偏偏不会安慰人,急得转了好几个圈圈,搓着手想来想去忍着心痛给女儿说好话:“欢娘,爹爹不是要怪你,你喜欢砍,就随便砍,爹爹不说你,爹爹这不是怕你以前没拿过剑砍着你自己吗,仔细手疼……”
徐成欢默默地看着他明明心疼那些长枪还要小心翼翼地说违心的话,嘴边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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