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萌的鼓着腮帮道:“既然不喜欢我们家,那她大概也不喜欢我,”她摇着顾氏的手道:“阿娘,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还是让大舅母换一个喜欢我们的吧。”

顾氏眉头微动。

当年她遇到林子衡时,大哥即将走马上任,二哥高中探花,三哥即便打理着庶务,可也是举人出身。

子衡那时才考上举人,来到父亲授课的书院求学一年便回了福州,林家来人提亲时也说了他以后不会举业,她还记得她答应这门亲事后苏氏对自己的嘲讽,想来柳嬷嬷也是因为看不起商贾,才想法子不跟着过去的。

在顾氏的眼里心里,林父就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林家是最好的婆家,任何人看不起林家,看不起子衡,她都不能容忍,即便她对柳嬷嬷有一些主仆情谊,可也只是一丝,且还相隔久远,怎能与她心目中的美好相提并论。

当下她俏脸寒霜,冷声喝道:“芸心,送这位嬷嬷去大嫂那里,就说我们这儿容不下这尊大佛。”

柳嬷嬷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这话要是被坐实了,只怕顾家她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柳嬷嬷毫不迟疑的一个头磕在地上:“姑太太开恩,小的并不是不想跟着过去,当年之所以没跟着是有隐情的,还请姑太太容小的回禀。”

说完,柳嬷嬷把脑袋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冰冷的理石地面发出闷闷的响声。

林琪冷冷一哼,心道这婆子变得还真快,眼看攀不上旧情,就立马改口。

顾氏看着柳嬷嬷垂着半百的脑袋,一下下的磕,心里有些不忍,到底是伺候过自己的,又上了年纪,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赶走,大嫂估计也不会留,若是发配到庄子上去,柳嬷嬷既不会庄稼活计,又没有了颜色,到了庄子上命运可想而知。

顾氏思忖片刻,想起林父曾经说不以喜恶论是非的观点,觉得还是该听她分辨一二,便低头跟林琪打着商量,“珍珍,要不咱们先听听,若是觉得她讲得没理,再把她送走也不迟。”

柳嬷嬷磕头的动作略一停顿,心里略松了口气,刚才一连气磕了五个头,只磕得她眼冒金星,脑门热辣辣的胀痛,两个耳朵嗡嗡作响。

林琪撅了嘴,不满的哼道:“阿娘,你看,你才松口她就不磕了,一看心就不诚。”

小孩子的声音很是软糯,即便说出来的话特别的任性,也让心疼她的人心也软了起来。

顾氏嗔怪的瞥她一眼,知道她要作怪,虽然有些不赞同可到底没有拦着。

柳嬷嬷顿时眼前一黑,早年她在外院时就听说这位小祖宗是个霸王,一言不和直接出手伤人。三娘子多厉害个人啊,她三岁时就能把人打得哇哇直哭,三娘子可是大了她整整六岁呀,却被打得鼻青脸肿。

柳嬷嬷生出些许怯意,顾家嫡出的娘子都弄不过她,何况自己一个随意买卖的下人。

可随即她想起尤嬷嬷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已经老了,若是不博一下,到死只怕连口薄皮棺材都没人给置办。

柳嬷嬷深吸一口气,再次俯下身子,‘砰砰’磕了起来,直磕得下首那些没留头的小丫头缩头缩脑,眼睛直盯着地上,恨不能立刻找到个地缝钻进去,好逃脱伺候林琪的命运。

林琪攥着有些潮湿的小手,两只眼睛紧盯着缩在角落里抖成一团的小丫头,心里一片冷然。

就是这个丫头把三舅给她的交子偷了个精光,然后趁着她熟睡跑得无影无踪,她想到在那偌大侯府里,那种身无分文的艰难,用力咬了下唇瓣。

柳嬷嬷又磕了几下,见林琪不为所动,横索性横了一条心。

事情到了现在,就算是做戏,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不然之前那些头白磕了不算,二太太那边一样也落不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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