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朦朦亮时,当大多数长安市民还在梦乡之中,许多人已经早早起来为生计忙碌。

刘驼子是粪帮几十年的老成员了,每日起早贪黑就为赶在宵禁结束第一时间将新鲜粪便运到长安城外。

长安城繁华无比,足有百万人口,每日产出的粪便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量,全部加在一起,利益十分可观,全都被粪帮掌控在手中,这种垄断持续了百来年,粪帮也成长为长安城内一个实际强劲的帮派,背后势力错综复杂。

打交道的虽然都是些恶形恶状又恶臭之物,但是在刘驼子眼中便是黄金一般。

粪帮内部也有利益纠纷,坊市等人口密集之地都是各个小头目争夺之地,而刘驼子靠着和帮主的交情,获得了南云寺粪便的开采权。长安城八大寺庙,每一个都香火鼎盛,和尚众多,和尚也是吃饭的,而且吃的比一般人好,拉的便多,刘驼子每日运出粪量让其他粪帮之人都很眼红。这不没几年功夫,刘驼子在长安房子也买了,小妾都养了几个,日子可谓是滋润。

昨夜外头吵了一整晚,刘驼子整夜都没睡好,起来的时候嘴中碎碎念叨咒骂着,也不知道昨夜武侯都去了何处,任由那帮贼娘杀的王八蛋夜里吵吵个不停,真该都抓起来杀了。

牵着骡子,拉着装有几大个粪桶的平板车,刘驼子打着呵欠来到南云寺前,却被眼前一幕惊的瞬间睡意全无。

只见南云寺厚重的红漆大门被砸了开来,寺门之前的台阶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光着脑袋的和尚,各个面色灰土,狼狈不堪,哭丧着脸。

许多快班衙役进进出出,待见得一胖一瘦两个和尚被捆绑着押出寺门之后,刘驼子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可不就是南云寺寺主空明和上座空净!

刘驼子天天和南云寺僧人打交道,怎会不了解这南云寺内幕,空净大师平日神秘,空明他可是很熟,入寺之前可是他粪帮三堂之一的程堂主,一身武力精湛,手段狠毒,争夺地盘的时候手上可是沾了好几条人命,那时候都没给官府收去,如今身居高位,居然是栽了!

要知道南云寺背后东主可是楚国公啊,仇大貂珰的人居然也敢动,这些衙役怎的这般胆大,难道长安城要变天了不成?

看着两个在南云寺大门上贴封条的两个衙役,刘驼子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问道:“官爷,这南云寺是犯了什么事,怎么都给封起来了?”

“拐卖妇女,私自敛财,这帮秃驴这一次犯的可大了,人赃并获,都进牢里吃斋念佛罢!”那衙役顶着黑眼圈,精神却是大好,指着几个被解救出来的妇女,得意地说道。

“这南云寺八大寺庙之一,佛家圣地,听说背后还有楚国公的关系,这说封就封了?”刘驼子仍是不敢相信。

那衙役一听便是满脸不屑,呸地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冷笑道:“狗屁的佛家圣地,分明是个藏污纳垢之地,长安的佛爷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楚国公又如何,这次李相都被惊动了,你可知是谁出手擒住这俩秃驴的,听说是虎判爷亲自出马!”

听到那个名字,刘驼子吓得面色一变。

虎判钱嗣业,曾经的长安府通判,为人嫉恶如仇,一手手刀法出神入化,势若猛虎,乃是长安罪犯的天敌,经其手落网的不法之徒数不胜数,市井一众龙蛇鬼怪都是闻之色变,两年前调入大理寺之后,便是沉寂了许久,也让长安诸多势力松了口气,过了两年安心日子,这如今居然又是出山了?一出手便拿下了南云寺两大头头。

衙役见这驼背老小子面色不对,起了警惕,问道:“你到此有何事?莫不也是南云寺之人?”说着提刀靠近。

刘驼子马上从愣神状态回了过来,面上满是惶恐,连连摆手,说:“误会,误会,小老儿是粪帮的,负责南云寺一块,官爷,可否跟小老儿行个方便,让小老儿进去运粪呢,再晚一些粪水泔水车出城便要收费了。”

衙役这才发现刘驼子背后那一车东西,听到粪帮二字,脸上立刻露出嫌恶之色,连忙离得远了一些,怒道:“赶紧滚!看不懂局势么,这时候还收什么粪,没脑子吗,官府这封条白贴的?”

刘驼子吓得跪下连声道歉,且退了开去,离远之后满脸凝重地回身望了一眼南云寺,拉着骡子离开,却不是往家走。

很快,南云寺被封的消息便在长安市井之中传开了,无数的大人物被从美梦之中吵醒,起床气还没发泄便被这一石破惊天的消息震撼到了,长安城这几年从来就没太平过,各个势力起伏,水换了一波又一波,能存活下来的哪个不是嗅觉敏锐,朝中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最先作出反应的便是这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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