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粼粼,红莲袅袅,清园位处萧府西北角,这片湖泊几乎占了清园三分之二的面积,到了炎炎夏日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湖边有座依水而建的竹楼,是萧佑薇十岁那年得的生辰礼物,每到盛夏辞别师父回家,就急急地住进来。
今天,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竹楼的静谧。
萧佑薇倚在窗前,身披白缎,俏脸含霜,年纪不大却端着凛然的气势,一对浅琥珀琉璃眼折进了阳光,泛着摄魂的幽金色。
她环视一周,在这凝重的气氛下忽然嗤笑一声,对着领头那人挑眉嘲讽道:“狼心狗肺这词,配你很是恰当,郑奴儿。”
话尾几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眼见对面肥硕的中年男人脸色难看起来,萧佑薇满意地拍拍手笑开了。
“一日为奴终生为奴的道理,想必当年官奴营的人没有教好你。前日就察觉你们在找些什么东西,如今见你们来才想明白,无非就是趁着爹爹没回来,想偷出卖身契去官府销案吧……”
这就是试探了。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这些人的细微表情,为首的郑才嘴角耸动了一下,眼角肌肉拉伸,神情似乎是得意,又带着几分嘲讽,仿佛在笑话她。
说明还不止她猜测的卖身契。
“或者更多?”
“房契?地契?”她细细观察,果然看到郑才脸上发生了变化。
“还不够?那就再算上萧家名下的商铺好了……啧啧,真是贪心不足啊,可惜了……”
她一说“可惜”,果然吊起了一群人的胃口,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眼里写满渴求,显然很关心她没说完的话。奇怪的是为首的郑才反而没有其他人那么急切,神情变化不大,好像不太关心她说的东西是什么下落。
她故意停顿一下,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嘲讽地说,“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找到。”
“臭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郑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状似急眼地叫道。
八年前,他从官宦子弟变成官奴营最低贱的下奴,只配和许多人一样在姓氏后面加个通名“奴儿”。
因为适应不了公子哥到贱奴的转变,他和一起被发落进去的家仆第一个月就吃了不少苦头,甚至差点丧命。
萧佑薇的父亲萧守诚买他们出来是救命的恩情,但他觉得变成一个卑躬屈膝的奴才实在屈辱,而且自认这些年来为萧家辛劳,已经把恩情还得七七八八了。
前阵子萧守诚出远门,没几天有人传来消息,说是人被落石砸下山崖了,尸骨全无。萧家眨眼间只留下十五岁的大小姐和一份无人继承的家业。郑才对这份富贵自是眼热的,可他没那个胆子,只能望而生叹,直到……
想到那位大人给他的承诺,他心里又滚烫起来。
杀了这个丫头……
杀了她,萧家就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一只叫作贪婪的魔鬼咬碎了他的恐惧,在他心底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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