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深重的黄昏,一路上尽是纷飞的黄叶,铺洒在尘土飞扬的洋灰地上,雨后初晴,地上残留着一滩滩泥泞的水洼,稍不小心裙角就溅满了泥点。

薄锦书心里有事,几乎走到小巷的尽头才恍然惊觉,返身回来时又觉得不妥,左右端详了半天才确认眼前是自己租住的小楼。

平常这个时候,整条巷子早已乌沉沉晦暗不清,前几日楼下卖菜的仁伯晚归,就是在这里重重跌了一跤,之后几日都出不得门,大家明知道是林太太克扣了电费,却也都敢怒不敢言。

可是此时,天空尚未黑透,楼前那只从来没有亮过的路灯破天荒的大放光彩,照的整条巷子都壁垒分明,反到让人有种哪里出了错的感觉。

薄锦书摸摸布兜,里面油纸包着的肉饼还是热的,一会儿再配上一碗热粥,任是再重的伤痛也该轻上几分了吧?

还没走进楼道,里面走出位须发花白的老爷子,身上是件夹棉的灰布长衫,走起路来颇为矫健,见到薄锦书侧身站着,却没交错而过,而是停下了脚步。

“这位,就是薄小姐吧?”

薄锦书迟疑了一下,点头称是。

“我姓吴,是这的新房东。”老先生眯起眼睛看看她,微笑着点点头,像是看出她的疑问,缓缓解释道:“林太太老家有事,急着把房子出手,我呢,正好手中有几两薄银,又喜欢热闹,所以就把这幢楼子买下来了,以后做邻居了,还请薄小姐多多照应。”

林太太之前从未说过要回乡下,突然之间就搬了家,多半是被之前那些来历不明的混子们吓坏了,薄锦书想到此处,深觉自己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微皱起眉头,脸上已有愧意,喃喃说到:“没想到林太太走的这么急,连个招呼也没来得及打。”

那位吴老先生到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和声宽慰道:“薄小姐莫要难过,乡下空气好,也有房子可以收租,林太太走的时候到是挺满意的。”

他停下来,看看薄锦书的脸色,又补充道:“以后呢,这里的租金不变,薄小姐且安心住着吧。”顿了顿,他才又说道:“还有一件事,薄小姐对面的那间亭子间,原来的租户已经搬走了。”

薄锦书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他说是的谁:“搬走了?……可是他还生着病呢……”

老先生看看她的眼睛,缓缓笑出来:“薄小姐说的是那位麦先生么?我到觉得他今天走的时候精神不错,是一位年青小姐开着车过来把他接走的,走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也……没留下什么话。”

这……

新来的房东先生年纪大了,没看出来还有一颗八卦之心,让他这么一说,到像是薄锦书舍不得人家走一样。

她微微红了脸,低声称是,本想转身就走,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交待几句:“我今晚要出去工作,回来的会晚点,先给先生报备一下。”

那老先生似乎有点意外:“薄小姐不是在学校里教书么,怎么晚上还有工作?地点在哪?安不安全?要不要找人去接?”

真看不出这位老人家还个热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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