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隔世。
跻身于街道的正中,目送着往来的人潮,艾米不禁微微失神——有多久没有置身于上层区的闹市中?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抑或更长一些?但不管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时间总不算相隔太过久远,按理说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至于令人的记忆产生断层,但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却又确实如此,他的的确确对上层区的繁华感受到了陌生,感受到了疏离。
是近乡情怯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只是转了一道,便被少年否决。
他对上层区不存在感情,不仅没有几个称得上熟悉的朋友,甚至连认识的人也屈指可数,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感到近乡情怯。
那么原因到底是?
其实仔细想想,他关于上层区的记忆还真是少的可怜,受几年前的一场大病影响,儿时的记忆基本只留下了隐隐的印象,近几年的学院生活又因为其它荣光者的排挤和本身就偏独的个性,长年累月的扎根于图书馆之中,稍有空闲的时候也基本会选择回家看望父母,照顾下妹妹。
毕竟,尤莉亚可是一个很难让人放心的下的家伙。
想到自己妹妹时,艾米脸上不由流露出会心的微笑,但罕见的真诚微笑很快自脸上敛去,他拉了拉高脚帽的帽檐,视线在涌动的人潮之中巡视一圈,在确定身周不存在可疑人等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真是千不该万不该的走神。”
心底的疑问尚未完全散去,但年轻的荣光者可不打算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发呆之上——从下层区通往上层区的通道被议会牢牢把控着,其中定然存在着各个荣光者家族的耳目,如果不想被那些烦人的密探缠上,或许再遭遇一轮刺杀,还是趁他们的情报系统周转过来之前赶到至高之塔,以免到时候横生变故。
尽管上层区的治安条件与下层区不可同日而语,但要致一个人于死地,可不一定需要亲自动手,雇佣药剂师在食物里下毒,制造混乱然后安插罪名,诸如此类种类繁多的手法,完全能够做到杀人不见血,如果没有与自身能力地位相匹配的机心,单纯具备蛮力的莽夫很难再这里活得长久。
少年自问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也懒得浪费脑力与那些整日玩弄阴谋的专家们对着干,与其在这里慢慢悠悠等那些有心对付他的家伙组织妥善,不如趁关于他的情报尚未传达,各方势力尚未调动的有利时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至高之塔,然后带着教团的友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相信敢杵逆教团逆鳞的家伙,在上层区还不存在。
当然,在这期间,也可以去见见尤莉亚。
——也不知道她过得习惯不。
一想到自己那羸弱的妹妹要在教团中一个人生活,艾米的心就隐隐作痛,当初一个人前往下层区完完全全是无奈之举,多方的明里暗里的进逼让他们两人在老家难以维系正常的生活,这时候遁入下层区开始新的生活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对下层区混乱治安有所耳闻的少年,可不敢在根基未稳之前,带着体弱多病的妹妹前往远离秩序之光的边陲之地。
没错,远离秩序之光的边陲之地。
上层区的人对下层区冠以如是称呼,而且……据年轻的荣光者这段时间在下层区的经历来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说法还真挑不出矛盾——白天的治安或许还好,但终年都被厚重有若实质的阴云笼罩,秩序之力稍弱的晚上更是会被迷雾入侵,成为了法理之外的边缘地带。
而反观上层区,晴朗的天空,群星璀璨的夜晚,永远灯红酒绿的喧嚣生活,即便是阴谋与杀戮,也往往通过觥筹交错来完成,一切的一切都掩盖在秩序的外衣之下,显得是那么的井井有条,那么的温文尔雅。
就算是讨厌背后捅人刀子那一套的少年,也不得不承认,在上层区与在下层区的生活完全是云泥之别——至少前者你只要不招惹那些达官显贵就能活得相当滋润,而后者哪怕你安分守己,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在杀人鬼的屠刀之下。
但已经回不去了。
艾米叹息一声,看向了中心区那座隐藏在云雾之中的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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