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姥姥家的院门,成片的豆角和苞米秸秆都已经放倒打捆,苞米打成节,成捆整齐地晾晒在墙头,窗台上的簸箕里,装满了剥出的菜豆,一切井井有条,包子习惯性地来到井边,摇着木质的摇把,打满了两桶井水,正要拎进屋,却听身后姥姥的声音“你舅舅已经灌满水缸了,别打了,进屋吧。”姥姥的声音苍凉无力“最近要是学习忙,也不用总来看姥姥了”。

蒲团之上,姥姥盘腿而坐。长管烟袋锅拿在手里,啪嗒啪嗒地吸着。屋里弥漫着焦糊的烟草味道。包子想说话,姥姥像是未卜先知地说“慌里慌张地来,有事吧?”包子说“听说,我已经把链子给了您。您超度美子了么?”

姥姥起身,从炕柜里翻出了一个绒线面儿的首饰盒,取出了那条链子“这个?”。

“对”包子熟悉那雕刻奇异的花朵“是它!”

姥姥依然淡淡地口气说“那个小鬼压根儿就没在里面。”

“怎么可能!她亲口...”包子几乎惊叫起来。姥姥提示到“你还能不能记得,在你六七岁那年,我第一次去你家驱鬼做法的事?”

“记忆深刻,姥姥。”

“你看那女鬼第一次见我时候,是什么表现?”

“我记得她奋力扑向你,当时我还喊来着,你,哦不是,黄仙一抬手,她就飞了。”包子记得清楚。

“没错,我让你爸爸把她埋哪来着?”姥姥又提示。

“就是这个水塘边上,连石原的尸骨一起。”

“嗯,那不是石原的尸骨。”姥姥非常肯定“我让他把尸骨埋在五鬼悬门入口处,是为了未来悬门一破的时候,这链子中的咒语毒虫会随着浩劫一起完蛋。”

“咒语毒虫?而且那尸骨不是石原?”包子又糊涂了。

“你回忆一下,尸骨出土时的状态”。

“我当时也有点奇怪,不过那时太小,只觉得两人抱在一起,但更像是打在一起,女人的手深深插入男人头骨的眼窝中。现在想起来,确实怪怪的。”包子在用他惊人的记忆力回忆着“你是说美子在撒谎?”

“她要是不说谎,这世界就没人说谎了。那个男人就是你二神舅舅的爸爸,我的丈夫,他原来是我的二神,我们一起被抓到给水部队以后,被迫协助日本巫师做镇鬼的勾当。东瀛大巫师有个助手,就是三河屋美子。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毒辣,从健康人中选择不同血型、不同族类的人,送到研究室做细菌实验和器官实验,她杀死的人的鬼魂多数都送进了枉死海。美子和她丈夫石原茂都是东瀛大巫师的得力弟子,一样精通法术,虽然水平差了一些,但是呼鬼唤魔的功夫还是有的,更何况这女人自己就是个魔鬼。苏联人打来的时候,给水部队乱作一团,石原茂受命率领九个军官自戕成鬼,由美子等人善后锁魂,全部埋入枉死海。然后收拾了机密文件,带兵准备处理掉抓来的全部萨满法师们。我等也有法力,率先预估到了,大家奋力抗争,就在那座研究所大楼里火并起来。我的男人啊,他本来已经逃出了研究所大院,见我跑得慢,就冲回去打这个美子,护着我逃了出去,生生地被美子戳穿了肚肠,他们两个抱在一起滚进了葬尸坑,就是你们家所在的位置,拉着了美子自焚用的汽油弹,俩人烧死在一起了。”

说罢,姥姥望向远方,浑浊的老眼满是泪光。这个坚强的老萨满,在多少次浪潮的席卷中、多少委屈和苦难的压迫下,都不曾落过一滴眼泪。

“既然你们互相认识,她又何必在你面前显形呢?不怕你戳破么?”

“她这个人啊,自作聪明。当年她深居简出,一般只出入于地下的枉死海工程,从不在给水部队大楼里出现,所以,她自以为我不认识她。其实,我见过这女魔头两面,而且深深记住了她,这是一条美女蛇。”

包子长叹一声“既然你全都知道,当年我爸挖到尸骨时,您到我家做法一番,为什么不当场戳破,杀了这个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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