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万念俱灰的时候,死亡并不会像想象中那般可怕。然而真正可怕的是在古谷镇,死亡却比想象中要艰难的多。那种想死却不能如愿的煎熬。已经绞尽脑汁、把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可为什么还是死不了呢?大嘴巴苍白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凄楚的笑容,剧烈的疼痛让她那张难看的脸完全垮了下来。“现在她也要找自己的母亲帮她医治身上的伤口了吗?”这个想法让古谷觉得既讽刺又可笑。
在自甘堕落的妇人们开始谩骂诋毁古谷的母亲的时候,古谷的心里清楚地知道一手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虚情假意的大嘴巴。那个喜欢躲在别人背后的阴影里,咧开恶毒的嘴巴偷笑的人。古谷不明白的是,在过去尚在自己出生之前,自己的母亲和大嘴巴到底有何恩怨纠葛,以至于时隔经年,在自己的母亲成了一个死了丈夫,又郁郁寡欢的过着秘不示人的生活的时候,她还阴魂不散的继续纠缠?
如果说,毫无原则可言的母亲医治了那些曾经侮辱过她的寡廉鲜耻的妇人们,古谷还可以勉强接受的话,那么这次如若母亲救治了大嘴巴,古谷会永远不原谅自己太过软弱到愚蠢的母亲。
可能是感受到了古谷从一旁隔着空气和距离射过来的有如霜雪般冰冷的目光,大嘴巴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一般,反应迟钝地把明显很僵硬的大脑袋向右边扭过去。四目相对产生的心理作用完全颠覆了古谷对大嘴巴一贯的看法——那时那刻,大嘴巴不再是那个尖酸刻薄、面容可憎且卑鄙下贱的老女人了。此时此刻站在离她不远处的那个瘦得像稻草人一样的女人,双腿像两个被人强行压下去又突然松开的弹簧般剧烈晃荡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牢牢地嵌在深陷的眼眶里。她形容枯槁的样子像是刚从坟墓里走出来一般,一张毫无血色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片悲凉。
不知道具体是从多久以前开始的,有不同程度伤残的病患开始陆陆续续地以各种方式离开自己的山洞。她们像秋天的蚂蚱一样低垂着毫无生气的脑袋,拖着铅块般沉重的双腿走进被冷落多年的石头宫殿。在身体不堪疼痛的日夜折磨的时候,她们终于想起了那个曾经一度被她们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后来又不遗余力咒骂羞辱的谷主第一夫人来了。每次当有人抱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从古谷身边路过时,古谷总觉得那不是一个人在跟自己檫身而过,而是一个个披着肮脏裹尸布的鬼魂。她甚至能感受得到她们经过自己身边时,有紧随她们而至的一阵阵阴风凉飕飕地猛吹着自己的背脊。
月夭树上各式各样的水果和轻轻浮动着的小海鱼已经好久没被人动过了,古谷很奇怪她们连续几个月滴水未进,居然还能够奇迹般地活着——如果可以呼吸就算活着的话。时间仿佛倒转了,一块属于过去的碎片精准地击中了古谷有些茫然困惑的脸。像是记起她曾经有一只叫小绿的绿色小海龟一样,她同样忆起了曾经在一本没有名字的玫瑰色古籍上读到过这样一段描述:“月亮城是一个被全世界艳羡着的地方。生活在月亮城的族人同根相生、同属月亮族。这里的男男女女容貌俊美、言语无忌、相亲相爱。同时他们都拥有一颗善良、不会老去的心。在月亮城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自然死亡——死亡不被族人认可,没有什么死亡是自然的。如果你只是安分守己,满足于仅仅好好照管自己已经永远的一切,那么你永远都不会失去自己已经拥有的,而且你还会永生不老。除非……”无端缺失了的几页,一段令人浮想联翩的省略、一块让人匪夷所思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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