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稍大一点的堂屋,一张方桌旁坐着一个汉子,正捧着碗喝糊糊呢,听见响声,放下碗,看见志文和他娘走了出来,“怎不再躺会儿,天冷,小心着凉。”边说边用手擦了下嘴。
“没事了。”志文知道这面相憨厚的汉子应该就是前身的父亲,只是现在就要叫爹,始终有点开不了口。
旁边条凳上一个小女孩,刚把脸从碗里抬起,“哥哥,你吃饱了吗?我碗里还有,给你。”说完把碗朝志文递过去。
就着门外透进来的光亮,志文看见那碗里的糊糊不知比他刚才吃的那碗稀薄了多少,嗯,算是浓一点的米汤吧,他爹碗里的,还有他娘要吃的,应该都是这样的吧,心里明白自己这是享受了特殊待遇,虽说是因为生病,但也生出些许感动来。
看着小女孩面色焦黄的小脸,尖尖的下巴都赶上后世的网红了,一边伸着舌头舔着嘴唇上的糊糊,一边还把碗抬着要递给他,志文的心里酥麻酥麻的。
“不用了,哥吃饱了。”志文倒想多说几句话,但前身实在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记忆,连父母和小妹的名字都不知道,生怕多说多错,说完这两句就闭口不言。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能有些什么记忆,就算不知道父母的名字,也是正常的吧,只是不知道平常是怎么称呼那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妹的?
正低头琢磨呢,旁边志文娘开口了,“囡囡长大了,知道关心哥哥了。”
“那当然了,我五岁了嘛。”囡囡边吃边嘟囔着。
“赶快吃,不然凉了。志文你走动下也好,咱郑家男儿身子骨没那么弱。想当年我郑三发着烧还赶山路呢。”志文爹把话接过去。
“嗯,姓郑,那我现在应该叫郑志文了。小妹叫囡囡。”志文心里想道。
“行了,他爹,老黄历就少提了。这都腊月了,马上要过年了,你在县城里帮那个老爷干活的工钱拿到手了吗?”志文娘边吃边问。
“要断粮了。”志文娘紧接着小声地在郑三耳边说了一句。
“明天我就进县城结工钱,放心。”
父母在饭桌旁絮絮叨叨地说话,而志文则慢慢踱到门口,透过门缝朝外看去。
明显是寒冬季节,应该还没有下过一场大雪,天空中稀稀拉拉地飘着零碎的雪花,仅在地面浅浅铺了一层,从门口的脚印看,刚盖过鞋面。风倒是挺大,呼呼的声响能让人起鸡皮疙瘩,不时从地面卷起一团雪粉又吹向天空。
高高低低的山包,盖着雪却依然嶙峋的地面,光秃秃的山顶,山腰和山脚有稀稀拉拉的枯树和荆棘,不远处的山坳里,有房屋汇聚在一起,看样子是个小村子。
这地形,应该是陕北。毕竟从后世穿越过来的,陕北高原虽然没去过,但这地形地貌,志文在网上也是见识过的。
再根据自己的视线高度和门外的环境,郑志文很快明白自家住的应该是窑洞。
回头一打量,果然,室内上下左右都是泥,刚才忙着说话和想心思,没注意。
现在吃饭这儿大点地方,算是堂屋吧,还有个灶台,家里吃饭、唠嗑、会客等等应该都在这儿。
视线所及还有两道门,自己刚从其中一道门出来,那两个洞就是一家四口的卧室了吧。
陕北呀。看现在这自然环境,肯定不是唐朝了,唐朝陕北的生态应该还是不错的。
根据自己的发型和郑三头上的发髻,可以把我大清排除了,如果不是那几个绵延上百年的大乱世,最有可能的是北宋和大明。
不过志文觉得还是大明的可能性更大,北宋的时候,陕北可是边境,是与西夏交战的战场,应该不会这么平静。
就不知道现在是哪个皇帝在位了。
郑志文不是学历史的,明朝的皇帝也就知道朱元璋和朱棣,还有崇祯皇帝,那个木匠皇帝天启也知道些,在崇祯之前,这得归功于穿越前在微信上看到的一篇文章,说天启喜欢做木工,还有点印象。
从门缝灌进来的寒风打断了郑志文的思绪,激得他打了个寒战。
连忙转身向洞内走去,忧心忡忡地胡思乱想着。可千万别是崇祯皇帝啊,他倒记得崇祯年间陕北一直闹旱灾,年年颗粒无收,整个陕西都是流民的大本营,要不然李自成、张献忠也不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了。
想开口向父母打探下,又觉得他们未必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地点,村名他们肯定知道,但隶属哪个县哪个州府就未必知道了。
平白无故地乱问,容易露馅儿,算了,慢慢来。
走回饭桌旁,看见他们吃的那糊糊,志文头又大了起来,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自己恐怕都得吃这玩意儿了。
还有这身上的棉袄,又硬又冷的,真的是难以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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