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游击支队（一）

第二天早上，我便赶往驻训地点，正好赶上团部开会。此次参加会议的是全团连以上全部军官，根据上峰指示，为策应第五战区作战，上峰决定成立一支游击部队，在敌后发动游击战争，游击队主力由11师33旅组建，同时抽调18军其他骨干人员，组建“苏皖支队”，11师副师长叶佩高担任苏皖支队总司令。我们团共有6个连被抽调组建游击支队，我们连是其中一个。按照师部的指示，各部被抽调的部队，需要集中起来进行游击训练，连以上军官需要参加18军组织的“游击干部培训班”，培训班的时间是1938年元旦至1938年一月十五日，部队集训时间为1938年1月20日至1938年2月19日，为期一个月。现在的日期是1937年底，距离培训班开班的时间还有三天，团部命令我们这些干部，会议结束以后，即刻动身赶往集训地点，免的耽误集训时间。

会议结束后，我把连里的军官集中起来，开了一个小会，会议主要内容一是我走之后，连里的事情由关山月暂理，二是嘱咐他们抓紧进行实战训练，以游击战为主，同时训练人员之间的配合程度。其三是拖李复弄得一笔军费，由关山月暂时管理，这笔钱必须用在连队身上，任何人不得私自克扣。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是不愿意离开这里，培训班开设在距离此地大约100公里的青阳县城，吃过午饭就有军部的车子接我们过去，我除了舍不得呆了许久的部队，心里对那个叫叶子的小护士也有几分不舍，甚至可以说是念念不忘，我趁着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写了一封信，托老关交给她。

军部的卡车临近中午的时候就到了，一共来了三辆，带队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尉，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我一看此人好眼熟，凑近一看，居然是我高中的同学，我急忙大叫：“刘嘉烨！刘嘉烨！”那人听见有人喊他，回头一看，看见我，立刻露出笑容，我们激动的互相握住手，说不出话来。这小子是我高中隔壁班的同学，一米八几的个子，长的非常敦实，读高中时就对机械尤其是汽车非常感兴趣，高中毕业以后，我去读了军校，他就去了上海大公职业学校钻研机械，由于山高水远，我们一直没有见过面，但是有书信来往，我知道他毕业以后去了运输署，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参了军，而且是有军中黄金之称的汽车兵，正所谓是油门一响，黄金万两。故人相见，分外开心，两个人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一直说到团里的军官催促我们走，他邀请我坐他的副驾驶，这样路上我们还可以继续说话。

原来这小子打淞沪会战的时候，18军抽调有技术和驾驶经验的人员往前线送物资和弹药，他被从运输署的办公室，抽调到前线，当了一名汽车兵，由于有文化，又有技术，在几次任务中勇敢的完成了运输任务，所以很快就被提拔成18军直属运输队的副队长，中尉军衔。这次奉命前来接我们这些前往青阳县参训的军官。我们从驻地出发，还要绕经其他几个县，把其他部队参训的军官一起接走。我第一次坐汽车，加上他开车既快又猛，没多久我就直接被颠吐了，几乎是一路吐到青阳县，刘嘉烨一边给我弄水喝，一边嘲笑道：“你呀，就是走路的命，没见过谁坐车吐得像你这样的！”我一边忍住强烈的呕吐感，一边骂道：“你他娘的是开车还是开飞机，还吹牛逼说自己开车多好，老子隔夜饭都被你颠出来了！”“这路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到处都是坑坑哇哇的，还好今天是晴天，不然你们就等着一路推着车走吧，你说这打游击的友军也是，弄点上档次的不好吗，非要闲着没事挖坑，弄得我们也不好走。”

当天晚上我们这批军官被安排住进了青阳县小学学堂，根据战时管理条例，这个学校已经无限期停课了，部队征用了这个学校，作为我们集训的教室和宿舍。学校并不是很大，一共有六间瓦房分布在东西两侧，东边的做教室之用，西边的是宿舍，中间有一个大操场，北边是学校大门，那边有个小的会堂，旁边是吃饭的食堂。宿舍是通铺，可以容纳90个人，我一走进宿舍，里面的味道不太好闻，比我早到的学员已经有好多睡下了，没睡的凑在一起打牌或者是抽烟，我的铺位在第三排正数第十个，左右两边是两个我不认识的军官，已经裹着被子呼呼大睡，我谁也不认识，于是也没有和别人搭讪，直接放下铺盖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我正睡的迷迷糊糊的，一阵紧急集合号一下子把我惊醒。我从床上纵身而起，看见已经有人在穿衣服了，我大叫：“紧急集合！快起来！”我旁边两个人还在昏睡，我直接一脚把他们踹醒，大叫：“集合了！快起来！”那两人反应也是快，眼睛还没睁开就去抓挂在床位的军服。我穿戴整齐急忙跑出去，外面已经有好多比我还快的人，正在列队，我也不知道该站在哪里，于是就和人堆站在一起。每个宿舍门口都站了一个中尉，带着两个兵，手里那着一只怀表，没过一会，那三个中尉一身令下，看门的两个兵瞬间堵在门口，不让屋里的人出来，屋里的人拼命往外挤，就在一片混乱之时，操场那边突然传来两声枪响，我们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一个穿着上校军服的人，手里握着一只马牌手枪，身边跟着几个军官，那只手枪的枪口还冒着袅袅余烟。那中校国字脸，浓眉大眼，喝到：“屋里的人，没人沿着操场跑二十圈，不跑完不准吃饭！其余的人，过来集合！”他声如洪钟，声音非常具有气势，屋里的人一下没人敢闹腾了。老老实实的沿着操场开始跑圈，我们则按照高矮站成四个方队，每个方阵是按照8*10的标准编排的，也就是说参训人员大概320人左右，这些人里以中上尉居多，夹着着部分少校。

集合完毕后，那个国字脸大校站在学校的主席台上，大声说道：“我姓耿，担任你们本次游击训练班的总教官，从现在开始，你们没有职务，没有军衔，你们就是普通的学员，我不管你们以前身居何位，是何管职，来到此处，必须要服从教官的命令！否则就按照抗命处罚！下面我宣布一下培训班的纪律，每天早上5点30分起床，10分钟时间洗漱，5点40至6点30分，早操时间，早操结束后，30分钟吃早饭，休息半小时，7点30分开始上午的操课，上午4节操课，每节课1小时，课间休息20分钟，中午12点15分吃午饭，半小时午饭时间。1点30分下午操课开始，同样是4节课，六点半下课，六点45分晚饭时间，7点30分开始晚课，9点50分下课，11时熄灯。上午为理论课程，下午为实践课程，晚上看教官具体安排。任何人员，不得缺课、迟到，无重大情况不得请假，此次培训班意义重大，此前我们部队一直在正面与敌人作战，很少有敌后作战的经验，此次我们特别邀请了有敌后作战的友军新编第四军的长官为我们讲课！你们一定要谨遵教导，服从命令！违者军部将严肃处理！”耿教官说道此处，我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几个军官里，有两个穿着蓝灰色军装的人，袖子上缝着N4A的标识，这应该就是共产党领导的没有参加大转移的在南方八省打游击的红军部队，当时蒋委员长视红军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想要清剿共军部队，我们在军校上课的时候，教官就经常给我们灌输国共不两立的思想，军校里还有政工人员，这些人穿着蓝色或灰色中山装，胸口带着青天白日徽，专门抓有红色倾向的人，我记得有个同学，好像是表达了对共军的同情，第二天和他谈话的几个人都一起不见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没人敢再议论共产党的事情。我是个思想很复杂的人，其实我私下里偷偷看过共产党的书籍和宣传单，我对他们极不反感，也不倾向，我是个没有政治立场的人，我只是想做一个单纯的军人，但是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没有人能置身事外，被分配到11师后，11师座位陈诚土木系的骨干部队，当时正在奉命围剿红军，我参加过多次与共军的战斗，其实我内心是反感的，因为毕竟都是一个国家的人，为了不同的政治立场而去作战，消耗的其实是自己国家的国力。在与共军作战的时候，他们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非常坚韧而且灵活，但是他们的武器装备非常差，好多人连军装和枪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副老百姓的样子，但是就是这样的部队，我们11师前前后后多次与红军的战斗中，也打得非常吃力，每次都是激战，双方损失非常惨重，直到35年中旬，才击溃红军部队，那时候我刚从军校毕业，担任副排长职务，对政治完全不感兴趣，只知道服从命令。11师与共产党一直纠缠到36年3月，后来又发生了两广事变，我们便移驻粤汉铁路线，一直到全面抗战爆发，国共双方再次合作，南方八省的红军被改编为国军新编第四军，叶挺任军长，项英任副军长。在前期抗战中，新四军一直活跃在抗战前线。有传言说上海的进步人员多次向11师提供重要情报，包括我们进攻罗店的时候，都有人送来罗店日军驻防情况及火力配属，不过这都是传言，我并没有亲眼看见过。新四军在南方和我们打了多年的游击战，可谓是深得游击战的精髓，找这样的军官来给我们上课，看来上峰对“苏皖支队”的期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