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府。

“宁堡主,让其去教蛙石他们,会不会有些不妥?”

“严山长的意思是?”

“宁堡主,我听说蛙石青牛这两孩子,想要给新来的先生一个下马威……”年龄大概五十有余留着长髯的中年儒生摇了摇头。严正平——这位东田书院的现任山长才学是有的,但就是没什么威严,似乎也正是因为这软绵绵的性子,才迫不得已告别仕途回乡教书。

“……严山长,我懂你之意,这样,若是蛙石再如此顽劣气走先生,那么山长便可告知这两小子今岁的冬狩给我在家闭门思过。”

“冬狩之日闭门思过?”中年儒生捋了捋胡须叹了一声,在东田书院担任了数载山长的他,自然知道对于宁家堡来说,无论年纪地位,每岁的冬狩都是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盛事,而卡住这一点,恰恰便是能让这小兔崽子乖乖听话的杀手锏。

这冬狩之日可不是指的一天,狩山三日,辩狩两日,盛典一日,若是在家思过六日,而且是这等全族同庆的日子,对于那些小子来说绝对不亚于一场灾难。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再次开口说道:“如此,那便应该行了,不过此事最好还是宁堡主与我一同与学生通告。”

这位山长的性子未免也太柔和了……宁山南默默摇头道:“严山长既然如此说了,正巧此刻无事,不如你我二人便现在去书院宣讲此事?正可看看那位乐家贤侄可否适应此等事务。”

“善。”严正平笑了笑,站起身拱了拱手,此事终究还是由宁山南出面更加有效,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学生,其实心里最为畏惧面前这个寡言持重的男人,“不过此事宣讲终究还是要讲个方法,否则适得其反便是不美了。”

“便以蛙石青牛为首惩戒如何?”

“严某身为山长却要劳烦宁兄教导学生,着实惭愧。”

“无碍,那些小娃子都是我宁氏族人,管教不当却是劳山长费心了。”宁山南摇摇头,与严正平一同站起身,对于自家孩子性子如何他自然是了解的一清二楚,而请严正平来担任东田书院山长,便正是看中了其为人谦逊耐心,且虽功名不高做不了官,但才学还是有的,若是换做其他有大本事的先生,虽然请得起,但只怕过不了就卸任告辞了。如此一来,严正平却也当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现在倒也是要看看那位贤侄是否真的转了性了,可别转过头回来就向自己辞行才好。

既然是宁家建立的书院,东田书院虽然不在宁家堡内,但距离也不远,也就一两刻时间的脚程,宁山南和严正平二人便到了书院门口。

“现在我倒有点不敢进去。”宁山南临到门口苦笑了一声,“严兄你说会不会我们进去便会碰见那位乐家贤侄气恼的冲出来?都怪家父太过宠溺这小子了。”这番话说出来宁山南不禁摇了摇头。

“呵呵,宁堡主说笑了。”严正平脸上露笑意,但心里却是腹诽了一番,亏其还知道自己儿子顽劣而不制止,现在知道为难了?

在心中忐忑之下二人进了书院,但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怒斥亦或是哄笑吵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这让二人难免惊奇,往里走去一看,却发现乐闲悠然的坐在教席之处看书,而其下的学生们则是一声不吭的抬头看着乐闲,有种逼宫的意味。

宁山南目光扫了扫,当看到某个座位上空荡荡不见人影之时,眉头陡然深深的皱了起来。

……

……

风雨入耳,天下入心,是否学究天人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学而有所“德”。这一点乐闲明白,上一世医道漫漫,光读书就会把人累个半死不活,若是心志不坚之人也许便会为名利而心有杂念。所以教书其次,育人为上。

他当然不知道面前的这些孩子,已经暗中说好要给他这个新来的年轻先生一个下马威,故而当他看到面前十一二岁的学生们仍旧是自感责任重大。如今这天下想要出头的读书人不知几何,但能够出头的却能有几个?这书,不是那么容易读的,但若因为不容易读而就不去读,那更是因噎废食。

所以,半个时辰之前,当他盖上自己准备的讲义之后,首先提出来的,便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

“十数载之后,汝等欲成何人?”

这个问题大概是后世每个小学生都会需要回答的一个问题,但在此刻,还是孩子的学生们罔顾左右面面相觑,在发展到如今的儒家根基的封建社会,子从父命是基本法,而自由的个人思想则是牢牢处在封锁线之下,如此之下的回应自然大多都是摇头亦或是与其父辈有关的答案,当然,其中还有交头接耳与暗中的眼神传递。

“宁先生,学生相当将军。”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冒了出来,语气颇有坚定和挑衅。乐闲眉头一挑看去,却是那宁蛙石,好吧,现在他知道那个一直流传的,私自逃家从军却被抓回来的小屁孩是谁了。

“先生我也要当将军!”

“我也是!”

“还有我!”

而有了宁蛙石带头,他的那些小跟班们便也纷纷叫嚷了起来,从安静到混乱只用了一句话的时间。

挺整齐的,似乎有所谋划啊……乐闲没有刻意斥责以控制秩序,而是目光平静的扫视一圈后陡然反问:“将军么……那么你们会写这两个字吗?”

“会!”宁蛙石冷笑了一声,然后便在乐闲的示意之下噌的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沙盘之前勾勒起来。

在书院里待过的孩子识字断然不会成为问题,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只不过是因为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其他问题好问,总不能一上来就要他们写一部战争论吧……至于这些后世顶多算一群初中生的学生,所展现出的有预谋的下马威,对他来说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乐闲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多么令人怀念的青涩时光啊……

“嗯,不错。”乐闲点点头笑了笑,决定逐步加深问题的深度,“那你……想当什么将军?”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却是让宁蛙石愣了一下,什么将军?难道不是当了将军就够了吗?难道将军还有分别?

“我……学生……想当……”

“嗯?”听到回答乐闲一脸好奇的看过去,可等待了半天,冒出来的只有支支吾吾的呢喃,他不得已出声示意了一下。

“那个……学生,想当大将军!”

“……”

乐闲一头黑线的看着面前这个宁府纨绔,陡然发现自己似乎想多了,这些孩子的字典里,对于武官的概念压根就只有“将军”两个字!顶多多个“大”!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他开口问道:“嗯,那我换个简单点的问题,吾大周将职分为几等?”

“……”

依旧是一片沉默。

“不知?那再换个问题。”

“军功分为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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