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夜色渐浓。

老掌柜并没有被明心的认真好学感动,到了打烊的时间无情的把她轰了出去——并且不允许借书。

夜晚的空气比白天清新一些,明心在老书斋泡了一天,只觉得身子都有些僵硬了,此时也不想太快回留仙居,索性一边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着,一边在脑海中重新温习整理今天看的书,她记性好,看得快,此时再将白天草草记下的书本重新回顾一遍,神识调动记忆,杂乱的文字在识海中被归纳成一则则清晰的知识,同时竟还有许多新的收获,全新的知识充盈在脑际所带来的快感,丝毫不亚于灵气充盈全身所带来的快感,让明心感到十分愉悦。

直到一棵小草被折断。

那是一株普通的野草,顽强的生长在街边的石砖缝隙里,每天都有无数这样的小草被顽童折断,被牲畜啃食,被行人碾压,这些都不足以杀死它们,但会让它们感到疼。

疼痛的信号从身后的一个黑暗的街角传来。小草的生命力持续的削弱——什么东西在压着它,或许是一块砖头,或许是一双冰凉的鞋底。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怀疑了,在城里这样的信号很多,每个都要小心戒备的话明心怕是要累死。

她继续向前慢慢行走,继续整理着知识,穿过又一条人迹稀少的街道,在她身后一个相似的街角,第二棵野草被压倒了。

什么人会喜欢在街角驻足呢?

明心依然维持着自己的行走节奏,她转向一条更加昏暗的小巷,小巷人迹罕至,年久失修的路面上生满野草,在距离她30米远的地方,第三棵野草被压倒又站起,随后是第四棵、第五棵……夜越来越静,此时也不需要小草们为自己示警了,跟踪者更靠近了一些,那并不是一个很出色的猎手,明心甚至能听到他微乱的心跳。

明心步伐不变,刀瓣从洁白的衣袖中滑到手心,暗红色的刀面在黑夜中不会反射一点光亮,像是毒蛇致命的尖牙。

……

何迟有些激动,他觉得这次很可能真的发现了一条大线索,他按照林捕头的安排调查了这个叫明心的女修,她看似十三四岁却有淬体五层修为,她走路时每一步的距离都好像用尺子量过般一样长,可见外家功夫不凡,容貌稚嫩与人相处交流却非常老成,这是一个奇人。

她独自一人住在高档的客栈里,第一次来永州却没有和任何熟人往来,来的第二天在福泰楼卖了大量的各类杂物——很可能是赃物,第三天在一家几乎没人去的老书斋了看了一天书,直到店里打烊了才出来,随后一路慢慢的走进这条昏暗的小巷,这是一件怪事。

奇人怪事,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她今晚就是来与赤鬼堂接头呢?小巷曲折昏暗,何迟生怕跟丢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在身上多拍了两张匿踪符,忍着不用神识探视,以免被对方察觉到,只是用眼睛死死地在盯住前方白色的身影,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引以为豪的掩气术和匿踪符已被对方轻易看破,不由得靠的更近了一些。

幽幽的白影缓缓转过一个街角,何迟紧紧跟了上去,视线转过,前方竟是一条宽敞的大街,街两旁的商铺悬挂在外的萤石灯即使是深夜依旧亮着,视野变得清晰,但是那条白影已不见了踪迹,何迟只觉得全身的毛孔瞬间收缩起来,冷汗浸湿了脊背,小巷黑暗,大街明亮,他站在光与暗只间,神识全面外放,手死死地握住腰间的短剑,一动也不敢动。他靠的太近了……

安静的夜如凝滞的墨,久久没有一丝波澜泛起,何迟靠着墙一步一步的向后挪动,慢慢回到光亮的大街上,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出现,白衣的少女也应该去见她要见的人了吧,何迟不知道此时是该懊恼还是该庆幸,回想起那条黑暗的小巷,再次打了个寒颤,转身往城主府方向去了。

……

“虽然经验差了一些,但反应倒是很快呢。”

小巷的角落中纯黑的夜色缓缓分开,如同两块墨汁被地上的沙土吸走,显露出下方洁白的衣衫——这是传自叶三娘的敛气术,明心没有选择出手,她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而一旦缠斗起来,即使自己能杀死这个尾随者,也难免露出破绽,这里毕竟不是青莽山,是人类主导的世界,而对方显然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势力,这个险不值得去冒。

只是自己的运气似乎有些差呢……

……

昨夜那个跟踪者最后是往城主府的方向去的,联系这两天的经历和听闻,明心大概也就能确认对方的身份,恐怕是自己在福泰楼卖了大量的杂物的事情泄露出去了,毕竟福泰楼人多口杂,明心本来也没对他们的保密性报什么期望,结果引起了永州城官差的注意,被怀疑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赤鬼堂有关。

这个猜想也很好验证,那个跟踪者大概是对自己的隐匿之术十分自信,居然没有遮盖面貌,明心不会画画,但可以将脑中的记忆存入玉简,奖玉简交给小二后很快得到了确认:“这不是小何捕快吗!这小子每天跟着林捕头到处巡查的,我们这些商户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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