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燃的正旺,屋子里很暖和。
小草已经坐在板凳上靠着墙壁睡着了,楚修翳依旧是坐在夜锦衣的床边。
四天了,整整四天了,他在等,在等闻人落雪的消息,更是在等夜锦衣醒。
屋子里的烟气有些大了,楚修翳悄然起身,将窗户半开。
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多了个人。
“云郯让我告诉你,闻人落雪在洛阳。”
说话的是个女人,一个戴着绿色面纱的女人,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更是一个有一双翦水秋瞳的女人。
那双眼睛明亮美丽又多情,是每个男人梦中情人才有的美眸。
如今,这双美眸并不是看着楚修翳,而是看着床上的夜锦衣。
除了苏酒儿,没有谁会有这样漂亮的眼睛。
楚修翳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又坐回夜锦衣的身边,给夜锦衣掖了掖被角。
苏酒儿缓步走向夜锦衣,端详了她许久,才苦笑道:“她,是展颜,不是琅玕。”
楚修翳道:“不错,她是展颜。”
苏酒儿低头道:“我也曾疑惑过,琅玕怎么会那么冷淡,原来,她并不是琅玕。”
楚修翳不再说话,只是抬手抚摸着夜锦衣的脸颊,动作轻柔。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炭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
另一旁的小草一直没有醒,因为苏酒儿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封了她的穴。
许久之后,楚修翳道:“你计划有变吗?”
苏酒儿提高声音道:“为何要变?”
没等楚修翳开口,苏酒儿指着夜锦衣轻笑一声:“如果她不是玉展颜,你就会放弃杀楚钟岳吗?”
楚修翳道:“不会。”
他本来柔和的眼神冷漠地块要结出冰来,因为苏酒儿提到的那个人。
苏酒儿道:“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我欠玉家的,我一定会还,无论现在活着的是琅玕还是展颜。”
楚修翳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苏酒儿冷笑道:“彼此彼此。我为了琅玕不惜让玉无痕死,你为了展颜不惜背叛自己的父亲,我跟你都是卑鄙无耻······”
“呃~”
苏酒儿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楚修翳已经扼住了她的脖子。
楚修翳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苏酒儿,你因为玉无痕不准玉琅玕娶你怀恨在心,不惜跟我爹他们勾结谋害玉家。如今你倒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圣女来为武林除害,口口声声仁义道德了。莫说是玉琅玕死了,他如果知道这件事,就算活着也不会原谅你。”
楚修翳每说一句话,苏酒儿眸里的痛色就深一分,等到楚修翳松开手,苏酒儿就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苏酒儿的手颤地厉害,因为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事实上,这种恐惧这十年里都充斥着她的生活,让她夜不能寐,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
她与玉琅玕青梅竹马,可惜玉无痕却偏偏不准玉琅玕和她成亲,她是太自私了,她是太着急了,她是太愤怒了,所以才会在偷听到楚钟岳他们的计划后选择沉默,只是私下里找到了楚修翳做了笔交易。
她要楚修翳救下玉琅玕,而楚修翳要她引开玉展颜。
她只是想要让阻止自己和琅玕在一起的玉无痕消失罢了,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阻碍他们了。
她最后投靠楚修翳,要给玉家报仇,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不过是减轻自己的愧疚,的确,她比楚修翳错的更为离谱。
楚修翳是无能为力,而她呢,却是自作自受。
楚修翳已经不屑去看她,只是冷声道:“离开不离开是你的选择。”
苏酒儿猛地抬头道:“不,我绝不离开无极门。”
楚修翳冷笑道:“很好,你现在可以走了。”
苏酒儿闻言,果然艰难地起身,她先是看了一眼夜锦衣,才打算离开。
楚修翳的声音在苏酒儿背后响起:“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看躺在这里的是谁?”
苏酒儿顿住脚步,道:“他们在查邪神殿。”
说罢,苏酒儿便跨出房门。
楚修翳听到那句话,微微闭上眼睛思索着。
当日,白华带人追杀宫酌独和宫繁羽之时,是鬼宿、柳宿和星宿出现救走了宫酌独,也是因为他们使出的炎天阵法才让楚修翳怀疑夜锦衣是邪神。
他既然能够猜的出来,那么白华那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既然他们连这个都猜出来了,那么必定也会知道当年的二十八宿卫是藏身在邪神殿的。
所以,楚钟岳的下一个目标不只是无极门,还有邪神殿。
可是,当年参与此事的神剑门、亦览山庄、寒月山庄都已经覆灭,温九凤也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天音阁不再介入武林之事,如今便只剩下楚钟岳的青岳山庄了。
一个青岳山庄想要一口气扳倒如今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两大杀手门,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楚钟岳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联合华山派和峨眉派等门派要在来年的武林大会一举铲除邪神殿与无极门。
这场博弈,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复杂。
楚修翳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夜锦衣,却发现夜锦衣正在看着他。
是的,夜锦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楚修翳。
楚修翳显然慌张了,他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他高兴地快要说不出话来,也难过地快要说不出话来。
他差点以为夜锦衣醒不过来了,如今终于夜锦衣醒过来了,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什么那样苍凉又那样悲伤。
夜锦衣很早就醒过来了,在苏酒儿走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她想重新回到自己的梦境里去。
那个梦很长很长,梦里她遇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梦到了小时候的玉琅玕,还梦到了小时候的楚修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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