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百越的南夷人不识抬举,那三日后大军出发,岭南烟瘴雾萦之地,酷暑难攻,冬季正适合用兵,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另外,朕打算入冬前再加收一次棉税,宁贵妃的毓秀宫夏日受雨有损,趁着冬天快了,买布棉的百姓多,收上几次也就够了。诸位爱卿没什么意见吧?”流光溢彩的金銮殿上,一位细眉鼠须,尖颌长脸,约摸三十岁出头的燕族汉子斜靠在龙椅上,懒懒地说道。
他正是大燕国的皇帝,登基已三年的萧玮。
“陛下仁德,体恤贵妃娘娘,这也是臣等的心愿,臣等伏首请之。”站首席一名圆脸短须的白胖老者说道。
“丞相所言极是,臣等并无异议。”那白胖老者便是大燕的丞相贺谏之,一见他没有什么意见,底下的官员们也都一起说道并无异议。
能站在这金銮殿上而没有被喜怒无常的萧玮杀掉的大臣,没有一个是傻子,都是滑得不能再滑的老油条。
但凡事总有个例外,要不然这整个大燕朝也不会撑到现在。
因为有一个叫秦伯符人还在。
“那好,无事就退朝吧。”萧玮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回后宫找他的宁贵妃。
“臣,户部侍郎秦伯符,有本要奏。”白发苍苍的老臣没有看众人惊愕的目光,出列后躬身持圭,朗声说道,萧玮只能不耐烦的再次坐下。
于是,众臣和萧玮便听着秦伯符把今年开春以来,陕西的旱灾,河南河北的蝗灾,江浙的涝灾,百越的叛乱全部说了一遍,这些事情有一些是萧玮知道的,但更多的是萧玮不知道,被贺谏之等人压下来的。
秦伯符一席话说完,不止是连在贺谏之在内的众多大臣脸色变了,就是萧玮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因为萧玮也知道,底下的人多的事瞒着自己,而老臣秦伯符是先帝萧钰留给他的三朝老臣,为人谦和持重,老成沉稳,平常说话很少,但今天他既然说了这么多,就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臣以为,民为天下之本,陛下体贴贵妃固然无错,可谁来体恤百姓呢?若执意损天下而利贵妃一人,导致民怨四起,动摇了大燕国本。他日陛下将有何面目见先帝,见我燕国的历代圣君?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中原和江浙缴赋纳税的百姓是陛下的子民,百越之地辛勤劳作,安分守己的百姓就不是陛下的子民了吗?手心是肉,手背就不是肉了吗?百越之地的百姓叛乱,皆是因为朝廷在百越设置的土司鱼肉百姓,贪赃枉法所致,自古民不与官斗,若是有一点点回旋的余地……”秦伯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无异于赤裸裸的抨击是萧玮的用人不察,对岭南的税负过重,是官逼民反!
“所以,还请陛下对天下子民一视同仁。去年苏、常地区蚕农罢工抗税,甚至捣毁了巡抚衙门,陛下尚且能减免年税,拨钱粮抚恤。为什么现在百越的百姓只是在土司府门前击鼓鸣冤,静坐寻求官府给一个公道,陛下就一定要派兵镇压呢?兵者,不祥之器,万不得已而用之。加赋和用兵之事,还望陛下三思!”
“你的意思,朕是昏君了?”一看是秦伯符,萧玮气就不打一处来,龙颜大怒。
“臣不敢。”
“你连先皇都搬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忍了秦伯符把话说完,到现在,萧玮终于忍不住,对秦伯符暴喝道。
“你口口声声说兵者不祥,难道我大燕朝就你一个人懂兵不成?本朝高祖皇帝率领二十万军队而荡平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对付这帮南夷刁民,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不知道这天下是姓萧吧!”
“自古唯有仁德之世才能长远,德治永昌而威治难续……”
“住口!”
萧玮没有武帝的命却有武帝的病,为人好大喜功,即位三年来没有打过什么大仗,他早就想揪住哪个不安分的地区来用一场兵来昭示自己不只有“经天纬地”的文治,还有大燕朝最重视的“战无不胜”的武勋!
而秦伯符虽然是个文人,但是少年时也随萧钰西征伊犁,南伐缅甸,懂兵知兵,不是纸上谈兵之人,知道一旦用兵必定军民死伤无数,而且可能会激化原本尚可斡旋的民族关系,激起更大范围的民变,后果不堪设想。年轻时他读过万卷书,也走遍了大江南北,做事情高瞻远瞩,远非一般人可比,要不然在歧视汉人的大燕朝廷也做不到一品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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