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摸头(下)

鬼摸头，霍明凤听老人讲过。死去的鬼魂如果对生者执念很深，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会在来人间的时候，去摸那个人的头。　　　　摸头之后，鬼的心愿便了了，再高高兴兴地回地府去。但是被摸的那个人比较惨，可能疼个几天，查不出病因的那种。当然，过几天会自然痊愈。　　　　现在，霍明凤就看见了鬼摸头，对象正是周医生的未婚妻。　　　　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阻止。　　　　“猪脑子，你怎么心神不宁的？”陆警官比霍明凤高了一截，弯着腰在她耳边轻声问。“是不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霍明凤偏过头，小声说道，“有个东西就站在她后面。”她指指周医生的未婚妻。　　　　陆警官瞄了一眼安阳，恰巧碰上安阳的目光。　　　　娘的，目光有毒！陆警官直觉敏锐，心想这安阳吃□□了，这么不友好！于是，不再对视，反而冲未婚妻努努嘴。　　　　安阳做了个往下摁的动作。　　　　“小王子说让我们别动，不然会把蛇吓跑！”霍明凤瞬间明白，冲安阳点点头，然后乖乖站好。跟小学生接收老师指示似的。　　　　“猪脑子，那叫按兵不动，否则打草惊蛇。”陆警官拍拍她脑袋，看她像看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霍明凤正欲反驳，瞥见安阳看她的眼神，复杂的她咂摸不出味儿。咂摸不出味儿来不就是智商不够的表现吗？霍明凤小心肝一沉，当下表了决心，“我以后好好学习。”　　　　这会轮到陆警官咂摸不出味儿来了。这丫头，跟着安阳，变得爱学习啦？　　　　那边，摸头的鬼摸了一下未婚妻后，手还悬着，似乎忍不住还想摸第二下。生前得有多眷念，才会如此！　　　　“真是可怜！年纪轻轻死了，也不知道跟她什么关系！”霍明凤心中想着，没控制好表情。　　　　订婚宴上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哪怕不会笑都得裂开嘴撑门面，哪有像她这样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她，又不动声色地跟着主持人的节奏，该鼓掌鼓掌，该大笑大笑！　　　　主持人准备结束。“最后，请新人的父母为我们说两句话。”话筒递给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立即谦让，“您先请，您先请！”　　　　那位也就不客气的接过话筒，准备讲话。　　　　彼时，台上的站位是这样的。　　　　从左到右，分别是周老先生，周医生，周医生的未婚妻，未婚妻的爸爸，就是那位。摸头鬼站在未婚妻的身后。　　　　“各位来宾，晚上好。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女与周子荣先生的订婚仪式……”　　　　“小心。”霍明凤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惊呼，同时迅速往台上跑。　　　　在场众位都是惜命之人，第一时间就是抱着头赶紧往安全的地方跑。可到底哪里安全，谁也不知道。场内一片混乱。　　　　陆警官正鼓掌，没第一时间抓住她。安阳本来在前面，想拦住，但是人群太乱，当他一跃而起，想落在她面前挡住她的时候，落脚点却被乱跑的人占了。导致安阳一脚踩在那人背上，两人同时不稳。　　　　而霍明凤就在那个档口跑上了台。　　　　摸头鬼还在，但是他的黄芽儿已经变成黑芽儿，就在那位出现的那么一会功夫。而且，摸头鬼是飘在他上头，张开大嘴，准备撕咬他的头。　　　　光摸个头就能疼几天，这要咬下去还得了！　　　　霍明凤这才急了。　　　　她想上去拉开那位，谁知周医生的未婚妻突然冲过来。看她惊慌失措，还两只手护着肚子的模样，也不像是自愿跑出，倒像是被人推出来的。　　　　只是，霍明凤为难。一个要被鬼咬，一个要摔倒，该救哪个？她自问没本事，同时救两个。　　　　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年轻人，摔就摔下吧，救命要紧。　　　　她一把推开那位，临空一踹，踹飞了摸头鬼。　　　　正想松口气，听得身后一声凄惨的尖叫，“我的孩子！”　　　　怎么回事？霍明凤想起未婚妻护肚子的动作，不是吧？她立刻回身，整个身体重重躺倒在地上，在未婚妻即将落地的瞬间，当了回人肉垫。　　　　先是一摔，又被一压，霍明凤感觉五脏六腑为之一震，全身都疼。　　　　“你怎么样？”　　　　周医生慌乱地抱起未婚妻，霍明凤睁开眼，看见她腿上有一条蜿蜒如蛇的红色。　　　　她惊得一身冷汗，然后，更令人匪夷所思，惊慌错乱的事还在后面。　　　　霍明凤发现身上莫名其妙多了上百个红点，她知道这个，是□□的激光线。也就是说，她现在被上百把枪对着，稍有不慎，便会被打成马蜂窝。　　　　这个情况，任谁都会懵。霍明凤也是，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明明做好事，还被人用枪指着，天底下有这么恩将仇报的混账事吗？　　　　她准备装死不动，余光瞥见方才踹飞的摸头鬼又回来了。这次，他的芽变大许多，黑色更加浓郁，都快形成一圈黑雾了。　　　　怎么回事？一时半刻的功夫，芽长怎么大，莫不是打了催熟剂吧？　　　　正想着，摸头鬼张嘴，跟蛇似地，上下颚不连着，张得特别大，照这个样子，一口吞下人脑袋丁点儿问题没有。　　　　又是选择题？其实上学那会她最喜欢选择题，因为可以掷骰子，ABCD，一块小橡皮六个面，写上四个，扔呗！顶多就是错个题，无所谓。　　　　但现在不行，选错了就是命！躺着，那位没命，跳起来，自己没命！　　　　她头疼欲裂，兼着胃也翻江倒海地闹革命，逼得她要吐。可不是嘛！刚吃了东西，这么上蹿下跳，一惊一乍的，能不胃疼？　　　　可是，摸头鬼的嘴巴都要靠到那位的头发了！　　　　“快低头！”霍明凤边说边要跳起身，结果被人一踏肩，又噗通倒下去。　　　　“躺着别动！”陆警官跑过来，小声对她说道，“猪脑子，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安保人员，贸然接近，纯粹找死！”　　　　“我……”　　　　“闭嘴别说话！”陆警官就蹲在她旁边，身上也吸引了一两颗红点。　　　　安阳嗖嗖甩出两道黄符，正贴在鬼脸上。那鬼嘎嘎一声尖叫，捂着脸疼的扭来扭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安阳趁这个功夫，扔出腕上的珠子。　　　　九珠发出极盛的青色光芒，缩得越来越小。　　　　“小王子，手下留鬼！”霍明凤不敢动，瞪着眼珠子盯着安阳。这鬼先不能灭，还没搞清楚它的芽儿怎么回事呢？　　　　安阳回首看她一眼。　　　　霍明凤想擦擦自己脸上的灰来着，但她不敢动，只能伸出舌头舔舔嘴巴周围。然后添完了，就对着他露个笑脸。心里想死的很，又在他面前丢人了！　　　　看，小王子的眼神复杂了吧！　　　　其实，安阳是想笑又不能笑。你说怎么跟个小猫似地舔舔舔呢？那眼神也是，贼无辜。　　　　安阳咬破手指，往地上一摁，血流出来两道，从左右两个方向迅速往摸头鬼而去。他撤回九珠，说了一声“封！”　　　　摸头鬼就化成一股青烟，被收进其中一颗珠子里。　　　　九珠归位，装鬼的那颗珠子发出淡淡的青光。　　　　骚乱过后，众人一个个瞪眼张嘴，被眼前严重违反唯物主义的一伙人给弄懵了。随即开始拿出手机拍照片。　　　　“安阳，你准备准备，明天上头条！”陆警官叹叹口气，他嫌烦。局里那群以小林为首的王八羔子又要大肆宣传，非唯物主义理论了。虽然自己是始作俑者的那个。　　　　“没关系，上不了！”安阳很淡定，几家媒体都被陆家名下的子公司把控着，官方又不敢随意曝光那位。　　　　安阳跟那位说了几句，聚在霍明凤身上的小红点消失了。　　　　陆警官拉霍明凤起来，顺手拍她的脑袋，“今天你运气好。婚礼上，不能见血。否则，你在踏上台阶的一瞬间，就会有颗子弹，砰，钻进你的猪脑子。”　　　　“有没有那么可怕？”霍明凤其实挺后怕的，但她嘴硬。　　　　安阳从地上捡起自己被弄得皱皱巴巴的高定西装，拍拍，往霍明凤身上一搭。　　　　“下次别这么冲动！”　　　　“听见没有，别这么冲动！”陆警官戳她脑子，霍明凤气得戳他的脑袋。　　　　两人在那戳来戳去。　　　　安阳当没看见，自顾自在那转珠子。　　　　“小王子，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这么痛快就放了我？”霍明凤本来觉得会是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下场。　　　　安阳转珠子的手猛然一滞，嘴角飘起若有似无的微笑，转瞬即逝。　　　　“她以后会是我陆家的人！”　　　　安阳没有原封不动地复述，刚才情势危急，他说得要简短的多，“她是我的人！”　　　　凭着陆家三少爷和明阳道观主唯一入室弟子的身份，那位不会为难。　　　　霍明凤对这句话很满意，嘿嘿盯着安阳傻笑半天。陆警官玩着打火机，没说话！　　　　“大陆，过来！”市警察局长招呼。“你们一起来！”　　　　霍明凤想起来，除了摸头鬼头顶黄芽儿变黑之外，周医生的未婚妻突然被人推了一下，也很奇怪！她可以断定不是摸头鬼干的，她也没有看见别的鬼或者人在她旁边。周医生和周老先生也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那到底是谁？　　　　警察局长叫他们去，将此事委托给了陆警官，并希望安阳和霍明凤协助调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三人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