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就迎来了一场盛宴。 宋芊芊坐在她侄儿的身边,前后左右是大大小小的官,算的上是官的,还有算不上是官的。 宋芊芊用筷子夹着鸡腿,保持着优雅的动作,将鸡腿咬了小口。 今日是延大人长公子延书的生辰,是有好吃的东西,就是这大大小小的官混在一起,太过鼓噪了些。 宋芊芊看了一眼延书,延书和严公子两人把酒言说欢,看起来说的很是投机。 “弘文,听说你岳父大人将女儿要嫁给那个老地主了?” “浩轩,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没有的事。” “哪里是没有的事,你岳父大人张三每日都到阮余年家里送鸡,风里雨里都无阻,但是,前两日,老地主竟然冒着雨,去给你岳父大人家送鸡去了,弘文,这件事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弘文没有言语。 “弘文,一毛都不肯拔的阮余年竟然会提着鸡到了你的岳父家,必然是有所求的,你说,阮余年要钱有钱,要权力又有权力,你岳父大人张三的鸡养的是不错,这两年是赚了不少的钱,但是早些年,他张三养鸡用的钱,还不是阮余年出资的,阮余年那时也就是要张三他家一只鸡作为利息,张三纵然是慢慢还清了钱,但是也不该得罪了阮余年,每日都是送鸡的,但是,你说,阮余年不要鸡了,你要鸡作为利息了,你说张三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阮余年惦记的?” 宋芊芊歪着头,一边嚼着鸡腿,一边听着后面两个小书吏的谈话。 一毛不拔的地主竟然给别人家送鸡,那个别人家还是经常给地主送鸡的人家。 这个地主不是脑子被马给踢抽风了,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安什么好心思。 “浩轩,你还想不想喝酒了!” 弘文很明显是发怒了,宋芊芊听着他都磕了下杯盏。 ---------------------- “黎昕,我也要喝酒。” “水仙,你喝着中药呢!不能喝酒。” “黎公子,可是人家想嘛!想和公子喝杯交杯酒,公子,依还是不依。” “依了,怎么能不依娘子,万一,娘子一生气,不让我上、床了,那我可就亏大了。” “你想什么呢?” “水仙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公子,你往哪里摸呢?” 宋芊芊听着新婚小夫妻说的情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宋芊芊抿了抿唇,倒了盏酒。 “芊芊,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宋芊芊瞧了一眼身后的一对小夫妻,男子的胳膊勾着女子的胳膊,两人像是新婚之夜喝起了交杯酒,这还是宴席上,这大庭广众之下,委实太让人牙酸了。 “芊芊,我们也喝一杯交杯酒?” 宋芊芊撇了撇嘴,人家小夫妻喝交杯酒是情趣,让别人牙酸,她和她的侄儿喝交杯酒,那是让人笑掉大牙。 “宋庆臣,你给我少喝点酒!” 宋庆臣笑了笑,“姑姑忘记了,庆臣也是千杯不醉呢!哪里会像姑姑似的,喝酒了,会说什么胡话。” “我说什么胡话了?” “姑姑说的不是胡话吗?那我们喝了交杯酒,算不算的数呢!” “什么交杯酒,我怎么不记得了!” “芊芊,你陪我在山上过生辰的那一次,你不记得了吗?” 宋芊芊沉着脸。 “嗯?芊芊,你当了大灰狼,哄骗了人,就这么算了!” 宋芊芊垂着头,那还是去马村上学的第一年,还是他的生辰,她给她的侄儿过生辰。 马村有座山,名为驻马山。 她便是和他在山上过的生辰。 ----------------------- 宋芊芊将柴火生了,烤着野鸡。 宋庆臣带着个小红帽子,穿着一身红,在红灯笼的映照下,连他的脸都是红扑扑的,他的一只手拎着一个醋坛子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芊芊,你看这是什么?” 宋芊芊歪头瞧他,一脸鄙视道:“宋庆臣,你拎来个醋坛子干什么,难道,你想给我烤的野鸡加上点佐料吗?”宋芊芊晃了晃食指,转过身子,像个老鹰似的将烧鸡护好,厉声道了句,“宋庆臣,你想都别想!” 宋庆臣将醋坛子放在了地上,在她的身边坐下,将醋坛子上面塞着的红布拽了下来,宋芊芊闻到了味道,转过了身,“咦,你提来的是酒呀~” 宋芊芊低下了头,凑近了些,仔细的闻了闻,问他,“宋庆臣,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酒啊?” 这虽然不是荒山野岭,但是家家户户都是在山脚下居住的,山半腰也是没有几户人家,他和她都爬到了山顶,他来的时候,也没有拎着呀。 “我用手从山北面的歪脖梅花树底挖出来的,你看,我的手上还有土呢!” “歪脖的梅花树?”宋芊芊歪了歪头,师傅和师娘每月都会带他们学生来山上野餐郊游,师娘总是会给师傅带着好酒,宋庆臣从歪脖梅花树底下挖出来的,一定是师傅喝不了,又懒得带下山,便埋在土里的。 宋芊芊瞧着他手上的土,头还有些湿,沾在他白嫩的手上很难看,宋芊芊从怀中掏出了手绢,仍在了他的怀中,“脏死了。” 宋庆臣瞧着他怀中的手绢,手绢的左角绣了一朵红艳的海棠花。 宋庆臣用腿上的衣服将手绢撑着,静静的看着牡丹花手绢似乎是出了神。 “宋庆臣、宋庆臣、宋庆臣……” 宋芊芊连喊了他三声,他都没有言声。宋芊芊伸出了手,推了一下她的傻侄儿。 宋庆臣瞧了她。 “怎么了?” “宋庆臣,你是不是被妖精勾了魂去了?” 被妖精勾了魂?被她勾了魂。 宋庆臣睫毛眨了三下,瞧着她,“芊芊,这里哪里有妖精?” “小宋呀!半山腰上住的一户老爷爷对我说过,在这山腰上是有一个红帽子的小女孩走失了,据说是被大灰狼变成的精怪给刁走了。” 宋庆臣听着这话,似乎是害了怕,小脸变的拧巴了。 宋芊芊觉得好笑,从小好看到大的侄儿,只有皱眉时,整个脸揪着,像是刚出生时难看的模样。 她虽然没有见过他在襁褓之中的样子,但是听娘亲说过,他在刚出生,刚落地的时候,模样可是丑了。 宋芊芊瞧着他害怕的模样,起了色心。这样的侄儿,最是好欺负了。 她学着大灰狼的声音,吓唬小红帽。 “小红帽,大灰狼回来找你的,他会凑到你的耳边,对你说……,”宋芊芊在他耳垂边吹了口气,悠悠道:“你要不要跟着我走呀~” 宋庆臣往她的身边挪了挪身子,他怀抱着她的腰,身子依靠在了她的身上,眨着小鹿般的眼眸,问她,“芊芊,这山上有大灰狼变的精怪吗?” “侄儿,你这么害怕鬼,害怕精怪吗?” “小时候总是生病,头一发热,便是昏昏沉沉的,一睡便睡上好几日,娘亲总是要请道士,给我收了魂,才会好。” “你的娘亲,请道士给你收了魂?魂是怎么收的呀?” “道士拿了黄纸,在我的床头烧了。” ------------------- “嗷嗷嗷~” 宋芊芊听到了丛林中的呼喊声,吓得手中的半根鸡腿都掉在了地上。 狼来了,狼来了,狼真的来了。 “芊芊,你的鸡腿怎么掉在了地上?” “嗷嗷嗷~” 宋芊芊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野外的狼。 都说这狼是群居动物,若是来了,那就是有头狼带领的一个队伍。 宋芊芊拿起了穿着烧鸡的棍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已经吓傻的宋庆臣喊道:“狼来了,还愣着做什么,将酒坛子拿着,跑路。” 宋庆臣拎起了酒坛子,对前面跑路的人喊道:“宋芊芊,你别跑这么快。” 宋芊芊刹不住脚了,“宋庆臣,你跑快点,要不然就会被大灰狼叼走了。” ------------------ “宋庆臣,你别跑了。” 宋芊芊双手插着腰,喘着粗气,缓了缓。 宋芊芊瞧着前面站定了,气不喘的侄儿,咬了牙。 这个小兔崽子,跑起来,比她跑的快多了。 宋芊芊瞧着面前的歪脖树,这颗歪脖的梅花树不错,是他们小伙伴的乘凉地,也是她和他的避风港。 “庆臣,你会上树吗?” “啊?” “若是狼来了,我们爬到树上好了,在树上待着,大灰狼就咬不着我们了。” “哦。” -------------------- 宋芊芊依靠着树干,喝着醇香的酒,宋庆臣从地上拔下了一株紫红色的花,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芊芊,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这朵花,我在哪里见过?” 宋芊芊歪着头,瞧着他手中的花,傻笑着说道:“宋庆臣,这个花,我认识,小时候跟外婆去地里踏青,便在阳沟里见到这花,这花叫做——”宋芊芊凝眉想了想,又喝了口酒,酒……,“小鸡喝酒,是的,就是小鸡喝酒。” “小宋,这花的药室可甜着呢!” 宋庆臣摘下了两朵花,一朵递到了她的手中,他挑眉,“你先尝尝。” “你不信吗?”宋芊芊将药室含着口中,“很甜呢!你也尝尝。” 他又从中抽出了一朵花,递到了她的面前,她伸手接过,他勾着她的手臂,和她一同举着酒杯般的花朵,和她一起尝了花朵药室的味道。 “芊芊。” 他品尝了一杯酒,看向她,她口中还含着地黄花,头靠着树干,睡着了。 她醉了,是喝高粱酒醉的,还是尝了地黄醉的? 他看着她变得红乎乎的脸颊,勾唇,她还是安静的时候最好看。 他俯下了身,身子贴着她的身子,脸贴着她脸颊,沉沉的眼眸看着她的好看的黛眉,他缓缓启唇,微微抿住了她口中含着的地黄花。 他的唇瓣轻轻蹭了一下她的唇瓣,地黄花的花瓣也是甜的。 驻马山的地黄花,很甜,很甜,甜的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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