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骤起的暴雨惊醒了睡梦中的林楠,她迷迷糊糊的开启床头灯探向窗边。而此时一条黑色的巨蛇正盘旋着身子,支棱着脑袋隐身于林楠房间的角落里。    “呼”林楠伸手将未关严实的窗子带上,转身出了房门。父亲的书房还亮着等,林楠踮着脚小心翼翼的靠近:“哇!”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还沉浸在案件中的林凡吓了一跳:“......小丫头,不睡觉吓唬老爸啊!”    “老爸,你别在看了,小心还没到五十就秃顶了!”林楠伸手合上林凡的档案夹,“凶手太可恶了,感觉这些被害人就和我差不多大呢!”    林凡听着女儿的话,心下一惊,林楠也刚好十六周岁。“你最近少出门,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一定要给爸爸带电话,或者给你祁哥打电话知道么?”    “我知道!我可是警局法医的女儿,很厉害的!”林楠说着双手抱住林凡的胳膊,撒娇道:“那我这么厉害,你案子结束休假带我和妈妈去爬山怎么样?”    林凡起身拍拍女儿的头,“看你表现,你妈妈说你最近总是不听话,每天晚上睡得迟,早上起得晚。你现在就睡觉,明天早起帮妈妈做早饭,怎么样?”说着,就将女儿送回了卧室。    “遵命!嘻嘻.....老爸,晚安啊。”林楠站在橘黄色昏暗灯光下,冲着门口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对着林凡挥手说道。    林楠的笑脸有些刺痛盘在墙角的大蛇,离殊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杜绾的时候,她也笑靥如此。    杜绾。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错的?    离殊没有时间多想,也不愿再去多想,对着林楠吐出鲜红的蛇信发出“嘶嘶”的声响。林楠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翻开薄毯的手顿了顿,转头向墙角看去。大蛇跃起上半身对着在林楠吐出了黑色的烟雾,还没来得发出声响的少女,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离殊用身体紧紧的缠住林楠腾空而去。    而此时从王邦国的梦中出来祁依斐正急急忙忙的朝着东郊赶去。被落在身后的阎己,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始终没有说话,诡异的气氛在密闭的车厢内不断蔓延。好在此时,祁依斐与众难寻的手机铃声诈起。    “喂,木头。什么情况?”    “老大,郊区的废弃工厂抓到有个女的,没有什么蛇。现在我们准备回局里。”    祁依斐扭头看了眼阎己,才接着说:“好,我现在也赶回去。留几个人在那边继续搜。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车内又陷入了沉寂。半晌,祁依斐说:“木头说......”    “我听到了。”    靠,什么破铃声!The Fox,狐狸可不叫,能说,堵死人那种!    祁依斐在雨后的夜里豪放的展示了一把车技,飞回了市局。    “人呢?”祁依斐对着还在牛饮的木头抬抬头问。    “3号审讯室,去么?”    祁依斐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对着阎己一挑眉:“你去么?”    “去。”    祁依斐让木头和楚白留在监控室里观察记录,自己带着阎己抬脚走过去,途中祁依斐状似无意的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我是警察,妖的事我管不了,但是......”    “你们抓的人没有错,血腥气很重。”阎己打断了祁依斐的话,率先推门走进去。    祁依斐见过很多罪犯,坐在市局刑侦队的审讯室里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一些慌乱,眼前的女人却是最镇静的,就像只是来喝喝茶转瞬便会被完好无损的护送回去一般。看着阎己和自己一前一后进来,只是像打量准备进门询问是否续杯的服务员,礼貌温婉。    祁依斐:“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家里还有其他什么人?”    “杜绾,40岁,外地人,和丈夫准备回老家。”杜绾说完,对着阎己浅笑道:“您可以不要在晃动铃铛了么?我听着有些吵。”    祁依斐没管杜绾的话,追问道: “为什么会一个人在东郊废弃仓管房里?我们接到消息,连环杀人犯现在正在东郊,你一个人女人不怕么?”说完才轻拍了一下阎己从一进门就拿着脖间铃铛晃个不停的小手。    “到我说话了么?”阎己歪歪头,看向杜绾,嘴角轻挑了一下,“离殊呢?”    杜绾陡然坐正了身体,脸上精心雕琢过的表情被阎己的话敲击出了一道道裂缝,回过神后,复又浅笑道:“什么离殊?你们带我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祁依斐:“不做什么,说一说你为了永葆青春,是怎么杀死那些无辜少女的吧?”    阎己撑着下巴,侧头看着祁依斐说:“长得可真好看,就是身上血腥气太重了。再多药剂都洗不去吧?”    “你少说话,能不能?”祁依斐看着阎己这样,原本一直压制的火气,像是确定要起飞冲天的火箭朝着不可预计的远方一纵而起。    阎己认怂的点点头,为表诚意将两只小手盖在自己的嘴上,瞥了一眼故作镇定的杜绾。    祁依斐:“杜女士,请您回答。”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杜绾说完身体靠在了椅背上,不再看眼前两位。    “杜女士,你的丈夫离殊,不是人类是一条蛇。四十一年前你们在C省龙岩市五显镇杀死四名十六周岁的少女取血,供你可以多维持这么些年的青春。现在是青春不再了,你又卷土重来。四十年又四十年,你一次一次的残杀同类,用她们的鲜血沐浴,你确定你还是一个人么?”祁依斐说完狠狠的盯着眼前越来越混乱的女人。    “......不是我。我......她们不是人,她们只是我的药!只是药!”杜绾情绪激动的将手边的水杯打到在地,水杯破裂的将她从自我催眠的世界里走出来。佝偻着肩背双手捂住面容,声音有些颤动,“......只是药.....”    祁依斐将三名死者的照片一次排在桌子上,指着上面年轻却已经不会在鲜活的少女对杜绾说:“你看看,这就是那个蛇妖杀死的女孩,十六周岁!你的药!你确定还是药么?杜绾。”    杜绾从来未见过这些被她称为“药”的少女,虽然知道但是因为没见过,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些血液只是离殊为自己寻来好长相厮守的神药,不是自己的同类,更不是自己将她们杀死。从当年的王倩开始,一边一边的告诉自己,这是多少年了,这些少女真的不再是人了么?还是不再是人的只有自己?    “杜绾,你好好看看。这个小姑娘叫陈萌萌上周被杀死在自己的家里。她家境贫寒,和爷爷相依为命,现再因为她的死亡,她爷爷现在还疯疯癫癫。你为了追求你所谓的爱情,杀死的是别人的爱情、亲情和生命。告诉我,那条蛇在哪里?”祁依斐趁胜追击。    “.....离殊,离殊.....”    见杜绾情绪不稳,祁依斐百般追问也不能再套出一句有用的消息,带着阎己起身出来审讯室。    “王局?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祁依斐刚出监控室就看到早已等待的王邦国。    王邦国看他这明知故问的样子,没好气的说:“臭小子,过几天记者来你自己解决!”    “哎吆,王局,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么。小白好,让小白同志打头阵。”祁依斐也不说破的和王邦国打着太极。    “让我进去见见她,我也许能问什么。”王邦国转头看向屏幕里失魂落魄的女人,叹口气。    王邦国从外间值班同事那里搜咯了些面包饼干端着一杯热茶推开了杜绾审讯室的门:“绾姨,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么?”    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到杜绾面前。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一会,杜绾抬眼看了看他,迟疑了一会双手握住那杯滚烫的热茶。温度从手指渐渐传入全身,抚慰了杜绾失楞的心神。    “绾姨,我是五显镇的幺仔。小时候我和我姐姐经常去你家玩,你做的糕点很好吃。”    杜绾看着王邦国熟悉的眉眼,眼圈越发红避开了对方直视的双眼。    “绾姨,四十多年里,俺家姐还是十六岁。俺闺女都二十了,都是大姑娘了,现在正在和一个臭小子谈恋爱。俺就想俺家姐要是还在,孙儿怕都是有了。”王邦国自顾自的说着。    杜绾咬着嘴唇一张年轻美艳的小脸越发苍白,“......幺仔.....”    “绾姨,当年你知道第一个人是俺家姐么?”杜绾和离殊没有子女,小王邦国长的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她一直拿他当亲子对待。这些王邦国记得,他想知道像母亲一样存在的女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沐浴在自己姐姐的血液里的。    杜绾僵硬的动了动身,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细腻光滑的脸颊大颗大颗的滴落进热茶中,溅起小小的涟漪:“.....我知道。”    “绾姨,俺家姐一直告诉俺,长大有出息让村里人不敢在对你和阿叔闲言啐语。她告诉俺你对我像阿娘一样。真的只是为了容貌么?”祁依斐站在监控室已经开始分不清王邦国是演戏还是真情。    “.....幺仔,我想和你阿叔像以前一样长相厮守。我不怕老,我怕不再与他相配。”杜绾将散落的头发挽与耳后,“我认识离殊那年也是十六岁。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离殊相知相恋,但是当我一天一天老去,他还如初见一般,我便顾不得其他了。我这一生没有子女,没有亲人,只有他了,他也只有我。如果他不是妖该有对好,我们可以真正的白头到老。”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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