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禾戈业和许忠均滚了下去之后,缪彧站在那儿轻轻嘶了下嘴,身子虚晃了一下,这刀伤多少影响了他。他不同神兽一族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先前是因为怒意而忍着痛。    缪彧用法力将插在自己鱼身上的剑弹了出去,随即暗卫和精兵身上的水圈也消失了。  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卫们反应极其灵敏,刚得以解放,便立马有了围攻缪彧之势。    缪彧黑亮的眼瞳觑了他们一眼,二话不说就腾空而起甩动着鱼身飞走了。兵卫们追捕不及,也并无强追之意,便由得他走了。    见许将军坠下了谷,暗卫的头领安林便立马接手安排着一切。他们开始兵分两路,五个精兵押解着胡子脸几个贼匪回大泱,其余的人准备下谷搜寻三皇子和许将军。    并且约定好了若是等押解贼匪的精兵们回了大泱还没有收到他们这边传出皇子已经找到的消息,那么就要立即禀明皇上请求派兵救援。    安林他们本来是要用轻功在矮灌木林里直接搜人的,结果施展内力得到时候才发现体内的功力失了个七七八八,顿时才想起方才被水圈圈住时的奇异感觉。  什么仙露,说不定就是这鱼妖的粘液,专门吸取人的精气。这内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他们无奈只能以屁股和双脚划地,利用坡面边往下探边寻找。    这坡面前半段以草石为主,许忠均和禾戈业环抱滚下去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粗粝的石头划花了他们的皮肤,坚韧的草锋不小心擦过禾戈业的脸就在上面割出了轻浅的伤口。虽然不深却也有痛感。    缪彧用的力气太大,他们一路不知道擦撞了多少颗树才最终停下。而这时候许忠均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禾戈业也是被撞得迷迷糊糊。    天上像被人泼了墨,一寸一寸晕开后暗了下来。  “统领,还是没有找到。”安林前面跪了一人复命。  “吩咐下去,点火,继续找。”  “统领我们已经找了快三个时辰了,有兄弟白日里受了伤怕是撑不住。”    安林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下,“传令下去,都原地修整一柱香的时间。把还剩的干粮分给大家吃了,就垫垫肚子。我们必须得绷劲点儿,这种深谷野地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我们慢一分找到皇子和将军,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是。”    月亮正悬的时候,禾戈业摸着头醒了过来,浑身酸痛不已。他悠悠坐起来,摸了摸自己,恩,四肢健在。“嘶……”就是浑身有点痛。    禾戈业开始环顾四周,要是他没记错,许将军为救他也摔下来了。幸亏今日月色好,周围的景物还能辨得明晰,禾戈业扫视了一圈后就发现了离他不算远的许将军惨白着一张脸躺在那里。  他赶紧爬了起来,腿上的无力感让他一下跪趴在地上。禾戈业蹙着眉咒骂了一句,拳头往地上锤了一下,缓了许久才又慢慢站了起来往许忠均躺着的地方走去。    “许将军,许将军……”禾戈业抬着他的头叫了好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用手贴了下他的脸,幸好不是冰凉的温度,禾戈业胸中的窒息感才退了去。这可是他们大泱最勇猛的将军,今日要是将忠骨埋在了这里,他回宫了要怎么同他父皇交代。    见人还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禾戈业的目光开始在许忠均身上游离,最终锁定了许忠均的胸膛。  五道口子已经停止淌血了,但是先前的黑血已经凝结在了伤口上。每道伤口足有一指宽,血肉外翻,样子十分可怖。    禾戈业掏出了自己藏在云纹黑靴里的匕首,在许忠均身边盘坐好。这血液是黑的,说明缪彧的指甲里有毒,毒素是透过被抓伤的皮肤渐渐渗进血脉里的,他得想办法把帮许将军把毒给清了。    手里的匕首十分精致,是外域进贡的好刀,刀刃极其锋利。刀鞘上没有镶嵌宝石只有繁复的花纹,明明是轻巧的材质,禾戈业此刻握着却觉得沉得压手。    他就着月色在周边小草里面一顿拨弄,“找到了!”禾戈业一喜,用匕首割下了许多小草。那草的叶子为椭圆形,表面布满了绒毛,其名为夏枯草又称自愈草,挤出的汁液是止血的好东西。    禾戈业把一堆叶子堆在了脚边,捧着匕首,微微低了头十分歉疚的对许将军说道:“许将军,我技术也不怎么好,你可千万别怪我。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一个人自顾自的说完后还双手合上朝许将军拜了拜。接着就抽出了匕首,轻喝一声:“啊,呸!”一口大唾沫就吐在了刀刃上,随后将匕首翻了个面,又喝出一口大唾沫。紧接着,两指夹着刀面,就着唾沫从刀尾滑到了刀尖。    “许将军,条件简陋只能这样消毒了。用佛门那话怎么说来着?哦,‘罪过’‘罪过’。”禾戈业还在自说自话,说完便将脚边的草药抓了一把往嘴里扔。嚼了一口便皱起了眉,这草味就是不好。    匕首在月光下晃着银光,禾戈业咬着牙把刀挪到了许将军右胸前,一狠心便下去了一刀。划下去,割出来,吐草药,敷上去……这几个动作禾戈业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后才停下来。    他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晚上山间气温低,他穿得不算多根本就不热,这些汗,都是被吓出来的!    “干得不错。”有气无力的声音传进了禾戈业的耳朵,他心里一紧,连忙看向许忠均。发现后者正点头看着他,并且脸上有慈父般的笑容。他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却看得出来人已经有些气力了。    “许……许将军是什么时候醒的?”禾戈业被一个刀尖舔血的将军这样夸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笑了笑。幸亏现在是晚上,他脸上又是一道一道的小口子看不见红脸。    “就是殿下在‘啊,呸!’的时候。”许忠均虽然气虚却还是像模像样地学了禾戈业先前的样子。    禾戈业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不知道下一秒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可是皇子啊!大泱的皇子啊!怎么能让别人看见自己如此粗俗的言行!都怪禾戈雅,小时候天天同她斗法,自己也走上了歪路!    “三皇子莫要担心,方才‘啊,呸!’之事属下不会同皇上讲的。”许忠均一脸正色,那张脸上怎么都找不出调侃之意。    可禾戈业现在简直想以头抢地。许将军是在他肚子里放了蛔虫吗?怎么知道他担心什么。还有,不讲就不讲,你看着不是像个大老粗吗!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再学一遍!还学得那么像!!    要是心情是染布液的话,禾戈业敢肯定他的脸现在就是个杂色缸,又气又悔又崩溃的情绪在他心里正不停的翻涌。    “三皇子,属下想问问殿下方才给属下敷的是哪种草药?”许忠均哑着嗓子寻问。  “夏枯草。本宫还是认得的,野外止血良药。”禾戈业眉头一挑,颇有些骄傲。  许忠均努力地从嘴里发出了一个“恩”字,嘴角轻轻抽了抽。眼前的这要是他儿子,他一巴掌就要呼得他找不着北。    夏枯草不宜给气虚的人用,他现在虚得都快没气了,三皇子是看不出来吗!  他就抬着眼皮这么一瞅,旁边变豆菜,沼泽疗伤草,鸽足老鹤草哪个不能止血,非用夏枯草。难怪他觉得虽然没有了之前的麻痹感,身子却还是十分的不适。    “三皇子,算属下求您以后读书读仔细点儿。”许忠均面色不改,心里却在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这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三皇子,把属下腰间的信号弹发出去吧,若是暗卫精兵有幸存者会过来找我们的。”    “嘿,还有这东西,许将军你怎么不早说。”禾戈业惊喜万分,立马听了许忠均的话在他腰间摸索起来。  许忠均胸中郁结,他怎么会想到三皇子居然没趁他昏迷的时候摸摸他身上有无可供两人生存的东西。    等信号弹在天上炸出了一个漂亮的光圈后,许忠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殿下,你以后若是遇到此等情况,可以先搜搜看身边人有无可用的东西或者是干粮。毕竟此种情况下保命要紧,君子礼仪还是得暂且搁一搁的。嗯……其实如果殿下方才搜过就会发现属下腰间的布囊里也有火种,就不用‘啊’……”    “本宫牢记于心了,多些将军的教诲。”禾戈业急急打断许将军,生怕他又在模仿一次他先前的姿态。    浑身又出了一身汗,心中直埋怨他父皇不靠谱,什么许将军为人忠厚老实,不善言辞,一路不要拿皇子身份压人。全都是屁话!就这样还叫不善言辞,这都算不善言辞那他禾戈业就是个哑巴!    该做的都做完了,两人也没有在聊下去,而是养精蓄锐静静的等着救援。    许忠均的信号弹是特有的,连声响都是不一样的。甫一上天便有暗卫发现了,赶紧报给了安林。安林一声长哨就召回了分散开的兵卫,随后他们便一齐往信号弹发出位置赶去。    等安林他们到的时候,许忠均又开始意识涣散,才刚刚剜掉腐肉,体内的毒素不会那么快肃清。不过情况已比之前好了很多,使劲叫他,他还能应声。    安林见许忠均这副模样,便知那妖毒定是十分厉害,在体内残留的愈久愈加凶险。当即决断要召集几人运功为许忠均逼毒素,就在这个当口,精卫兵中忽然有两人倒了下来。    夜黑风高的,这样“嘭咚”坠地的声响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如雷捣鼓,纷纷摒住了呼吸不敢轻易挪步,以免发出什么声响来。    “怎么回事?”禾戈业没忍住凝眉轻问了出来。安林使了个眼色,离那两精卫兵最近的士兵悄悄地靠了过去。伸手往两人鼻翼前探了探,气匀着呢。    忽然地上两人的肚子“咕噜”一声都响了,在场的人都对视一眼,看着那个探着鼻息的士兵。那个士兵感受到了目光抬起头来,咧出了个笑,“统领,无事。多半是饿晕了,先前失了点血,干粮又不够,他俩先前没吃东西。”    “噗……”一阵轻笑声。没想到堂堂大泱的精卫兵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被饿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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