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悬念地,星降又梦到了晴明。梦里的晴明远远地站在窗棂旁,赤着上身,微低着头,身上横七竖八的血痕,目光斜睨过来,射过一片哀伤和愤恨。星降想跑过去拉他的手,可是双脚像灌了铅似的,费好大力才挪开一步,在和自己双脚搏斗的过程中,晴明在窗边消失了。星降急得大叫,晴明哥哥,不要走,你不要走啊......喊着喊着,突然一片地动山摇,耳边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叫她,“小马倌,做噩梦了吗?小马倌,醒醒。”星降惺忪地睁开眼,觉得周身一片温暖,自己陷在一张柔软的大床里,身上还盖了厚鸭绒的被子,轻得像一团云,又暖和极了,眼前晃过炅霓英俊的脸。炅霓见她醒了,笑了一下:“小马倌,你还真是能睡,足足五个半时辰,叫也叫不醒,还要在梦里大喊大叫。赶快起来吃早饭了!”星降揉揉眼睛,“还有早饭吃?”    美少年站起身,大声地叹了一口气,“我真的觉得自己遇上你很倒霉,床被分走一半,整个晚上被拳打脚踢,现在还要给你做好了饭......”星降听着听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角边荡漾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自从离开羽生宫,星降觉得自己还从来没有笑过,这美少年真的是很特别,好像骄傲又寂寞,同时却又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又时时刻刻像小太阳似的,在他身边总感觉很快乐,那些让人心如乱麻的事情仿佛一瞬间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像雨过天晴后挂着彩虹的天空。    炅霓的手艺确实不错。炒出油香的松子,雪白的羊奶酪块,清清甜甜的小黄瓜片,混着红色的浆果和焦黄的烤鸡肉,再配上一杯晶莹剔透的白葡萄酒,星降吃得不亦乐乎,以前在宫里的小心翼翼,各种规矩仪态,星降再也不想管,什么贵族王孙,连唯一的爱都要被迫四分五裂,还有什么需要保全的呢?星降觉得自己的心里其实没有那末多的大爱,只有那一点点小心思,家国天下什么的,仿佛离自己很远,这些事,大概都应该留给罗朱那样落落大方的上三族吧。炅霓吃得不多,在旁边突然问道:“小马倌,晴明......是谁?”星降停下刀叉,“你怎么知道他?”炅霓苦着脸,“昨晚你大概在梦里喊了这个名字一百次吧,吵得我耳朵嗡嗡响,这大概就是我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的原因!旁边睡个人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星降又笑出来,“他...就是个朋友,很久没见了,昨晚不小心梦到。”炅霓撇撇嘴,“他大概是欠了你很多钱,为了这种小事,就不要再日思夜想了。他欠你多少钱,我帮他还上就是,这样也可以落个耳根清净。”说完,炅霓从怀里摸出一根细细的金链子,上面坠着一颗冰蓝色的圆形石头。炅霓将链子挂在星降的脖子上:“这法藤果虽不是价值连城,但也算是个东瀛弄到的稀罕玩意儿,戴着可以理气止痛,舒筋活血。看你面色苍白,一副郁结于心恹恹的样子,真是最合适它了。”    星降手抚着那颗蓝色的小石头,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淌过一股暖流,只想就此陷在这软乎乎的床铺里,在这洞天福地尽量久长地呆下去,不去理外面一切的纷扰和烦乱。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炅霓站起身来,走到东南角的一盏碧玺灯下,在墙上按了按,墙壁又徐徐地打开,一座蜿蜒螺旋向上的台阶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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