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

今天是星期六，已是晚上十点钟。这一个星期，莫璟宸去了美国，齐嘉志也带着人出差去了安徽，只留下了顾盼负责市场部的整体工作。Kohl事发后，GI公司整个中国区市场业务都发生了一些动荡，尤其是江城周边的一些城市，离中国区总部近，信息获取速度快但又缺乏真实性，以讹传讹之下，客户的心理也发生了变化。　　顾盼加班忙活了一天，刚躺上床就接到了齐嘉志打来的电话，让她明天一早和莫璟宸一起出差去苏州。　　顾盼接到这个通知有些意外，她愣了一下，说：“齐总，可是我已经提交辞职信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嘉志打断，“首先，不管你有没有提出辞职，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其次，你的辞呈目前还没批。”　　“你们倒是有人给我批啊。”她嘟囔了一句，那天跟莫璟宸吵完后，第二天她就向齐嘉志提出了辞职申请，可齐嘉志以中层干部离职需要总裁审批为由给按了下来，然后第三天他自己也出差了。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总裁出差的工作内容应该算是公司的机密，我一个快要离职的人一起去不合适。”　　齐嘉志笑道：“你以为是做特务啊，还机密。苏州和南京那边有几个大客户闹得凶，现在公司人手不够，只能Richard亲自出马，你对那边市场情况也比较了解，到时候从旁协助一下。”　　顾盼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具备基本的职业素养，自然也明白站好最后一班岗的道理。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坐高铁去苏州，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莫璟宸全程几乎都是在闭目养神的状态，顾盼也乐得松快些。两人一下高铁便被分公司的人直接连人带行李接到了公司，一天的会开下来，直到晚上两人才回到酒店。　　两人的酒店房间在同一层，一间行政套房，一间普通大床房。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莫璟宸看了一下顾盼的行李道：“你放完行李到我房间来一下。”　　顾盼怔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顾盼放完行李，带着电脑直接到了莫璟宸的房间，房间的门微敞着，她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莫璟宸正靠坐在沙发上休息，听见声音惊了一下，坐了起来。　　顾盼被他的动作也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他，却见他一脸煞白。　　莫璟宸抬手捏了捏眉心，然后拿着茶几上的杯子喝水，这才发现杯子是空着，他端着水杯起身走到茶台，一边接水一边问顾盼，“你要喝茶吗？”声音比之前开会时更加沙哑。　　“不用了，白开水就好。”说完，顾盼也觉得有些奇怪，她这是在让领导给她服务吗？　　莫璟宸接完水走了过来，从他离开茶台到沙发上坐下，他的视线便一直落在顾盼身上，期间顾盼有那么片刻跟他对上，很快她便低头不去看他。　　莫璟宸喝了一口水，问道：“你这几天想通了没？”　　顾盼心思剔透，自然也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她想了一会儿，用生硬的语气回道：“我不知道我应该想通什么？”　　莫璟宸笑了笑，说：“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我这个人不打无准备之仗，做准备也是做两手准备。你那天问我竞标失败是不是我计划的结果，我现在告诉你，这是预料过的结果，但不是我计划的结果。政府的项目没人不想做，GI也一样，竞标成功可以通过政府推广我们的产品，我们可以省去一部分的广告费用，用来支撑公司利润，这也是为什么我可以向总部申请到特价的原因。如果不成功，我也可以借助这个项目去卖我们的产品。这个项目是承包制没有规定参加竞标的公司产品必须全部使用自有产品，毕竟目前市场上能满足所有指标的产品不多。”　　莫璟宸似乎有些不适，轻咳了一声，又换了一个姿势靠坐在沙发上，接着说道：“我们公司产品进入国内市场晚，为了扩大市场占有率，利润点一直都控制得比同行产品要低，但在质量上远胜于同等价位产品。商场上都讲究相时而动，无利不往，如果没有这个契机在，我最多也只能卖出以往同等的价格，当然明瑞也有更多的选择。但是既然有了这个契机我为什么不用，傅楠既然做了串标这件事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你知道美国人的做事风格，如果连这点代价他还觉得委屈，那么美国人不介意跟他法庭上见。”　　顾盼听他说完这么一段话，内心也觉得羞愧万分，可道歉的话又说不出口。　　莫璟宸见她的表情不再似之前进来时那样紧绷，轻叹了一声，“顾盼，在这件事情上，傅楠有傅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我作为一名职业经理人，我需要为公司的利润负责。”　　其实莫璟宸跟她说到第一段的时候，她心中就十分清楚，莫璟宸是信任她的，如果他不信任她，又怎么会跟她解释这么多。　　“莫总，对不起，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莫璟宸轻笑了一声，问她：“那你还觉得我在利用你吗？”　　顾盼唰地一下脸就红了，那天她说的最狠的就是这句话了，不仅没礼貌还没上没下。　　“对不起……”　　“你除了说对不起还有没有其他道歉的方法。”　　“我……”顾盼为难地想了想，这个她一时之间倒真没想到。　　“这样吧，辞职的事你就别再提了，这件事就算过了。”　　嗯……这也太好了吧，她想了想说：“莫总，要不我改天请你吃饭就当给你赔罪。”　　莫璟宸挑了挑眉，轻咳了一声，然后笑道：“行。你先回去休息吧。”　　顾盼想起他刚才跟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有些轻微的咳嗽，“你……不舒服吗？”　　莫璟宸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倒时差倒的。”　　第二天，莫璟宸的病情愈加严重。两人从嘉信公司谈判完回来，顾盼一路上都在问刚才谈判时用到的一些思路和技巧没有注意到。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谈判时的莫璟宸，谈判桌上的他魅力四射，风采照人，堪比全能男神，明明这么头痛的问题，没想到既解决了对方的顾虑让对方心悦诚服，最后还完成了一笔二次销售的业务。　　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她见莫璟宸胃口不佳，而且脸色愈加苍白，这才发觉过来。她伸出手摸了一下莫璟宸的额头，摸完她便后悔了，脸顿时就红了，“你……好像有点发烧。”　　“嗯……吃完饭回酒店休息。”　　“要不先去趟医院吧。”　　“不用，一会买点退烧药回去。”　　两人吃完饭回到酒店已经是下午三点，莫璟宸因为生病吃过药便睡了，顾盼被留在套房的客厅写今天的谈判协议。快写完的时候，突然收到总部发的邮件，一封人事任免书，免去Kohl·Bach中国区总裁一职，任命莫璟宸为GI中国区总裁。　　顾盼读完邮件，默默地长叹了一声。如大家所愿，他终于坐上了GI中国区总裁的位置，也是GI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总裁。尽管年轻，可他的心思、胆识、魄力却远超于同龄人，敢于大刀阔斧的改革，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风，他带领着GI中国走到了今天，给国内的物联网领域带来新鲜血液的同时也掀起了一波不小的浪潮。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顾盼的思绪。顾盼摸到手机才知道原来不是自己的手机，想起在卧室里睡觉的莫璟宸，她匆匆忙忙地跑了进去，找到他的手机关了静音。电话是齐嘉志打来的，这段时间市场动荡，顾盼怕他有什么急事，想了想，又按了接听键，不等那边的人说话，她压低声音快速地自报家门道：“齐总，我是Rebecca，莫总他睡了。”　　电话那头的齐嘉志一时没反应过来，“呃……Rebecca？”　　顾盼有些窘迫地应了一声，“嗯……那个……莫总生病了，他吃了药已经睡了。”　　齐嘉志轻笑道：“难得呀，我还以为他变身钢铁侠了。”　　顾盼被他的比喻逗笑，连忙拿着手机出了卧室，“齐总，你有没有事要我传达给莫总或者说等他醒了我再跟你说。”　　“没什么事，刚总部发的邮件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　　电话那头的齐嘉志似乎心情很好，笑道：“那你跟他说让他回来记得请客吃饭。”　　顾盼失笑道：“保证传达到位。”　　“嗯，另外你跟他说看在他孤家寡人的份上，我勉为其难把我的人借给他用几天。”　　顾盼哭笑不得道：“齐总，你就不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吗？”　　齐嘉志装傻道：“问哪个？”　　“不用问了，您就当我刚刚的话没说。”　　齐嘉志见顾盼心情颇好，笑问道：“心情好些了？”　　“嗯？”　　“不走了吧？”　　顾盼算是怕了她这个上司了，总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调动她的情绪，她愧疚道：“齐总，之前抱歉啊，是我想的不够周全，莫总都已经跟我说了。”　　“你啊你……Richard人品还是不错的，虽然他作风强硬了些，但也不是个做事不留余地的人，更何况他坐在这个位子上。我们两个人都很看重你，下次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们说，不要在那里瞎猜。”　　顾盼被他说得更加羞愧难当，低声道：“我知道错了，齐总，下次不会了。”　　齐嘉志笑了笑，说：“嗯。Richard这段时间都是在连轴转，身体怕早就吃不消了，你帮着照顾点。”　　“嗯，好。”　　挂断电话后，顾盼拿着莫璟宸的手机回卧室，却见莫璟宸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嘴角微勾，清澈如水的眼眸正看着她。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走向前问道：“莫总，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莫璟宸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意更深。　　顾盼窘迫地笑着问他，“莫总……你笑什么？”　　莫璟宸扬了扬眉看向她手里的手机。　　顾盼这才想起来，红着脸把手机递给他，“刚刚齐总打电话过来，我怕有什么紧急情况就接了。”　　她说完见莫璟宸没有说话，微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莫总……不好意思啊，那个……”她刚只想着怕耽误事情，哪里还想到这样冒昧接别人电话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莫璟宸问她：“他说什么了？”　　顾盼见他没有生气，伸手捋了下垂下来的长发，“他说让你记得请客。”　　“嗯？”　　“刚刚总部的正式任命书下来了，任命你为中国区总裁，恭喜你，莫总。”　　莫璟宸弯了弯唇，“嗯”了一声，这个结果他从美国回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只是周末加上时差，任命书到这会才发出。　　顾盼见莫璟宸兴致泛泛，也不再说话。　　莫璟宸看了一下床头的时钟，“你怎么没叫醒我？”　　顾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钟，她一直在那里写协议书，哪里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我没注意。”　　莫璟宸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也没吃晚饭，起身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我去洗个澡，一会一起出去吃饭。”　　顾盼一下子愣在那，视线落在刚被他触碰过的肩膀上，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在这呆着，还是该回避。走的话显得太刻意了，留的话又有些尴尬。　　莫璟宸似看出她的挣扎，一边取衣服一边说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顾盼收到指令，连忙回了一句，“我正好把协议收一下尾。”说完，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了，应一声就好了，干嘛还要再给自己加一个牵强附会的理由啊。　　莫璟宸看着顾盼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靠在墙上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