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朵闻见酒味,舍了草莓,心跳乱的不成样子。    听见他徐徐说着:“还是朵朵不信我会回来。”    “不。”    “平朵知道你会回来。”平朵看着不远处妙妙的幼儿车,它沐浴在阳光下,静谧而美好。    “朵朵,你可知,我送走了父母和小妹,披星而归时,只看见城内火光通明,都说是何闯掳走了夫人。可我知道,我的朵朵布阵精妙无双。”似乎因为喝了酒,他嗓音略微沙哑,听着让人悲伤。    “满城安好。只,少了一个,司徒-平朵。”他声渐缓,气渐弱。发上丝带映着墨绿的竹林,像隆冬的冰凌,却不似它般危险,是一阵阵的寒,寒到心里,无处躲藏。    平朵微微福身行礼,“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萍雨打沉。平朵,比常人更能懂得战火是什么。”    他猛灌了一口酒,呛得阵阵咳嗽。    “你真觉得大战当前,我弃你不顾?”他咳嗽着滑下竹竿,一膝跪地。    “平朵,你觉得我留下半城珠宝只为送于胥冶招兵买马,称王称霸?你觉得我留下你,就是让你去胥冶帐下卑躬屈膝?”他大声质问,仰头喝光酒,一手甩了酒壶,扶膝站起。    他大口呼吸,复又弯成了虾米,扶着竹子,咳出泪来。    “平朵,平朵。你也太看轻了自己,太看轻了……”他转身,倚着竹子,慢慢喘息。    平朵手挽着竹篮,走到他身前,挑了一个鲜红的草莓送到他嘴边。    “哥哥教导兵法诡道、排兵布阵,平朵并非无知之人。哥哥无意江山,不愿做乱世枭雄。亦不会将庚城拱手他人。胥冶尤善阵法,平朵的七星阵不知困不困得住他。他有统定之心,对束国颇有怨恨,平朵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他,并不会纠缠。胥冶南征北战,必定苦于银两,平朵既给了他半城财富,他又何必留守于此,丁当拔营别迁。待哥哥回来,庚城就还是庚城。”平朵知道庚致远必定可以想到她当时想法,只是神仙生气,也是这样难缠。    “你既知我无心江山,何必再守庚城?”平朵一粒粒喂他解酒。    “幼时,有一道人到我家吃酒。他卜得我是天降灾星,诞克生~母,嫁克夫君。如果当时父亲便把我扔了、丢了,你说我会不会脱离命运?”平朵神色活泼,语调轻快。    “可是,他没有。”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    “果然,我十三岁嫁栾和璧,十四岁,束国国灭,他战死沙场,我成了未亡人。幸得哥哥救助,十五岁嫁入庚城,十六岁,庚城城破。”她沉静的述说期年种种,凡尘过往一笔带过,她今年不足十八,目光深邃,如同静水。    “平朵,来此一遭,不想留下褒姒妲己的累累骂名。只愿,凡尘过往,一如昨日宁静。”她擦去他唇边草莓果渍,“只要平朵不嫁人,就不会伤害别人。哥哥你看,我在这竹鸣居住了一年有余,这里依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看来是积了福德,有仙人庇佑呢。”她飞快的眨了眨眼睛,嘟着嘴。    庚致远听到几声蝉鸣,这里瞬间平添了几分惬意。    “哥哥,平朵一直知道,庚城是哥哥最爱的地方。现在,战火缭绕,只有庚城一直平和、宁静。这其中,哥哥费了多少努力,平朵心知肚明。我既不祥,这灾祸……。现下,庚城这般模样,平朵开心极了。”    庚致远看着这女孩儿,说不出的骄傲。她言语里不尽真话,可也说的句句真心。她一肚子的道理,此时却不想再责怪她些什么。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灌多了风,昏了头眼。只想狠狠的抱住她,说出让她害怕,让自己心惊的话。    可,他只笑的像是九天下凡的谪仙。这该死的习惯。    此刻,她面向自己,风从她背后吹来,她瘦弱的身躯,又能挡得了多少凉风?    昔年无偶去,  今春犹独归。  故人恩义重,  不忍复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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