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因是深夜早有门禁,几个轻功不凡的高手们顿时如过无人之境,接二连三地从那墙头飞过了城门。    似是知道有人跟着自己,月宓减慢了速度。宫洛川却未过度跟上前去,反而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让宇文邕有些费解。不知又走了多久,几人陆陆续续地迈入了荒山野岭。    一夜未睡,宇文邕不免有些疲倦。宫洛川随意地瞥了他一眼,看着蔫蔫的宇文邕,对他不置一词,眼神冷淡而疏离。而那月宓却兀自向前走去,就如同傀儡娃娃一般,眼底流淌着暗芒,阴郁得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待到朝阳一升,月宓才机械性地抬起了头,鸦黑的眼眸恍惚了一下,才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回眸,望着一白一紫,一俊逸一邪魅的两个男子,她声音微沉,“你们是什么人?”    宇文邕唇边的笑顿时僵住了。而宫洛川眼底流过一丝涟漪,他俊美脱俗的脸庞上,那双凤眸带着春风化雨般的柔和,“您是我们的主人。”    月宓微微歪了歪头,清淡的声音似有些迷惘,“主人?我竟然会找两个废物当手下。”    宇文邕的嘴角不由跳起了钢管舞。而宫洛川眼底却是波澜不惊。    “你叫什么名字?”月宓随意一扫那一脸魅惑、表情疏懒的宇文邕,冷淡地问道。  宇文邕下意识地望了宫洛川一眼,似乎想得到答案,但宫洛川却鸟都不鸟他一眼,于是宇文邕小盆友有些无奈了,他微微揉着额头,乌黑的发丝下,那妩媚的桃花眼流露出些许无奈,轻声回答道,“宇文邕。”话说这动不动地失忆是什么梗啊?    “宫洛川。”宫洛川轻车熟路地回答道,随后,他从身后的行囊里取出一个荷花形状的糕点递给了月宓,“主人饿了吗?吃点儿东西吧。”    一股清甜的绿豆香味从那糕点幽幽传来,月宓深色的眼眸中,那眸中冷冽的冰凌花陡然消融了不少,她轻轻接过那花豆糕,斑斓的荷花点心衬着那素白无暇的指,两相得宜,越发相称。宇文邕不由呆了一呆。    她拈着那不算精致的糕点,又轻轻取下一瓣,手指一晃,那点心便消失在那血盆大口的鬼面之中。宇文邕那漂亮的唇瓣不由微微一扯,他不由有些哑然失笑地半撑着脸,笑眯眯地望着月宓。呐,他从来没看到过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就连吃东西都能戴面具,偏生,月宓这么吃东西,却给人一种高贵冷艳之感。宇文邕仔细地看着她,但还没看到她怎么吃,那糕点便一而再三地变小,然后消失。    吃饱了饭,月宓那冷黑的眼眸变得不再那么幽滟冷郁,她虽不语,但表现得有些心满意足。宫洛川用凤尾兰的阔叶包住些许泉水,递给了月宓,月宓喝了几口,那双黝黑的眼眸似弯弯地望着宫洛川,表达出“小子,你很上道哦”的神情。    话说宇文邕也不知道怎么从那双浓黑的眼眸读出她的表情,但他还是莫名地知道月宓很满意。于是,宇文邕不由撇了撇嘴,对宫洛川那副“谄媚的嘴脸?”表示强烈的鄙视……  “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宇文邕将宫洛川拉到一个偏僻的小树林,“啪叽”一个树咚,当然他没想做羞羞的事啦,而只是想单纯的问问话罢了。    宫洛川没回答他,但他的眼神表达出“我怎么知道”的意思。宇文邕不知道自己怎么读懂这座间接性冰山的表情,但他就是读懂了,嘛嘛,这并不是重点嘛!    于是宇文邕再接再厉地问道,“别跟我说你会未卜先知,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她前脚一出事,你后脚便带着包袱跟她走了,仿佛压根就没想过在那里住……更何况,你对她的失忆症看起来并不陌生。”    而宫洛川没有吭声,他一把拂开宇文邕的手,向月宓的方向走去。在宇文邕的视线中,那个冰山肯定知道什么,他是那么的深沉,他那双凤眸里似有千言万语,只是他想倾诉的对象绝不是他。    宫洛川静默地靠在菩提树后,微风卷起他洁白的衣摆,若羽翼一般。他温润的凤眸半阖,淡红色的唇瓣轻抿,流露出几分沉思的模样。从他跟在月宓身边起,月宓便这样了,动不动忘记,而似乎,被忘记也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宫洛川微抬眼眸,那阔衣宽袖的鬼面女子静默地蹲在溪流边,缓缓地将手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洗得干净白皙,不染纤尘。    一个不问一个不答,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难得的默契。    不多时,眼前雪影拂掠而过。月宓这才发现那白衣男子静默地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了自己。一瞬间,月宓盯着那块雪白的巾帕,墨黑的眼眸微滞,直觉告诉她,她忘了一些东西,可能是事,亦或者是人。一瞬间的静默,一瞬间的凝滞,宫洛川声音似如同那和煦的春风,“有些事,忘了就算了……”    微风轻轻吹拂,将月宓那漂亮而乌黑的长发吹散,日光下,宫洛川眸中含着浅淡的关怀,使他那张过于绝世脱俗的面孔添了几分难得的人气。    “嗯,谢谢你,”月宓缓缓抬起了眼眸,一本正经地轻声答道,“宇文邕。”    “砰!”宫洛川脑袋里的一根神经断了。    “噗嗤!”躲在另一棵树后的宇文邕不由掩着嘴巴笑了起来,那艳丽夺目的桃花眼因着这笑意,陡然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听到这笑声,宫洛川的脸僵直得更加厉害了,他就似那冰雪一般,让人难以靠近。    “呐呐,宫洛川果真成了一个面瘫了,”旅途中,宇文邕一本正经地想道,他那双桃花眼微微弯起,漂亮的唇角玩味地勾起,“这旅途怕是不会再这么寂寞了。”    “呐,你们说,”月宓陡然抬眸,乌黑如墨的眼眸环视了一眼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似随口一问,“这林子有什么古怪?”    宇文邕缓缓摇晃着手中蒲扇一般大的大叶片,桃花眼眸布满无趣,哎,好无聊。而后,他随意地瞥了一眼那古木参天、树叶繁密的树群,撇了撇嘴,“哪有什么古怪的。”    月宓瞅了他一眼,浓黑的眼眸有些深幽。    “怎么了。”宫洛川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要说什么异常的话,只能说这林子太静了吧。    月宓轻轻摇了摇头,“走吧。”    宇文邕噘了噘嘴,那双艳丽的桃花眼望了一眼那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始终静默如初的两个人,只觉得莫名的和谐,但这份和谐却让他莫名的不爽,所以,他不顾宫洛川那副冰山脸,纠缠着月宓,恨不得贴在她身上……    几十里外,灌木丛里,草地间,到处都是血和那飞禽走兽的尸体,它们悉数圆睁着眼,一派惊恐之状,那僵硬的尸身也散发着幽冷的蓝绿色气体。而后,一双银蛇纹黑锻靴落在了那乌黑的浊血上……    在这荒山野岭中埋头行走,一向不是属于宇文邕的逼格,虽然作为一个合格的浪荡子,掷果盈车的把戏已经玩得懒得玩了,但他还是喜欢看着别人追寻自己的那副蠢样子。总比自己这样头上长草要好得多吧?    于是,宇文邕宝宝真的很不嗨森,陡然,他发现身旁还有两个人形物种,于是就如同一只萨摩耶一般,他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宫洛川和月宓,歪歪,陪我玩嘛,别的小盆友都有人陪他们玩,为什么我没有呐!宇文邕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萌萌哒,但在宫洛川眼中,他就是一只蠢得不要不要的二哈。    “他这是怎么了?”被纠缠得不自在,月宓转过头,乌黑的眼眸望着宫洛川,出声问道。    “不用理他。”宫洛川小盆友低着头,似乎也有些不太高兴,他会承认自己始终对月宓叫错他的名字这件事耿耿于怀吗?(蜜汁微笑)但由于月宓能主动理会他,这样嘛!嗯嗯,他就勉为其难地待她温油和煦一些吧!四目相对,两块冰山相撞,又是说不出的和谐。    嘛嘛,宇文邕眼底的笑意骤然冷却了不少,陡然,又似变脸一般,笑嘻嘻地缠住了月宓……    “哒哒哒!”马蹄声飞溅,惊起片片尘埃。    宇文邕听了,顿时桃花眼眸里布满了警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这江湖是解决自己无聊的一剂良方,但鉴于月宓是自己的主人,那就让自己勉为其难地保护一下她吧。转瞬间,那踏踏的马蹄声顿时将三人团团围困住了。    为首之人身材高挑,身着黑色的袍服,脚踏皂底蛇纹乌靴,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那薄红的唇瓣吐出,魅惑而摄人,“嗨,我的……小猎物,我们又见面了。”    宇文邕看着那宛如猎豹一般的黑衣男子,又打探了打探他身后那刀锋剑利的护卫队,下意识地低声问道,“主人,那又是你的老相好吗?”    月宓微微歪了歪头,墨眸里似有些无辜,“我不认识他。”    “啪!”男子重重一甩带钩的墨色长鞭,那狭长的凤眸,不点自漆,却冷光萦绕,竟比狼光还要狠戾嗜杀,此刻他微低着头,陡然迎风而笑。身后的护卫队也在一时间亮出了自己的兵器,虎视眈眈地俯视着他们,一场恶战似乎随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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