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胤禛冷峻的眸子往上一扬,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哪里敢不打听清楚了就来回话,因而一五一十的答道:“奴才打听过了,今个儿三阿哥也出宫去了,瞧见了乌拉那拉府的小格格,您也知道,三阿哥一向喜欢鲜嫩的……”    苏培盛没说破,但三阿哥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四阿哥一早就知道了,同住在阿哥所里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三阿哥院子里头什么时候抬出去什么宫女,有什么不知道的。    胤禛面色愈发难看了些,冷声问道:“去打听下,董佳府为何要费尽心机的走了太后的路子,非要在今年将女儿送进宫来,然后将这因由传上去。”    胤禛比苏培盛知道的更多些,上辈子若不是因着这位三哥,他也不会被指了乌拉那拉氏,也是因着这个,他从一开始,就不喜乌拉那拉氏,只当是因着她,才将自己变成了三哥那类人。    如今想来,乌拉那拉氏何其无辜?    苏培盛愈发弄不清自家主子爷了,但主子爷说的事儿,总没半点错处,从他到四阿哥跟前当差开始,主子爷就没有一处是错过的,倒好像能算准了将来能发生什么事儿一样。    这会儿主子爷说,让把董佳府的心思传上去,那董佳府必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苏培盛跟着四阿哥,年纪虽不大,但也将这宫里头上下的路子走通了,再没有什么他打听不着,传不到的消息。    苏培盛冒着夜色出了阿哥所,也不走远了,只绕到墙根后头,一副整理衣襟的模样,却将手里的橘红灯笼留在了原处,绕着回了阿哥所,没一会儿功夫,一个侍卫拎着灯笼到了来,只问:“苏公公莫不是丢了灯笼?”    苏培盛也不出来,笑着在窗根底下留下个影子道:“哎呦,倒是我给忘了,回来路上有宫灯照着,就给忘了,劳烦送进来吧。”    侍卫走进去,也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就出了来,刚巧他交班,转头就出宫去了。    第二日,外头就传出话来,说是三阿哥与董佳格格在围场相识,还一道说过些话,董佳格格这个年纪入了内务府的名帖,也是因着荣妃与三阿哥的缘故。    这话半真半假,荣妃也的确是跟内务府留过话,可却不是早于太后之前的,但这个时候,也没人去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三阿哥与董佳格格有情,郎才女貌的话,倒是传得真真切切的,又说董佳格格小小年纪,貌若天仙,流言愈发止不住了。    再加上,乌拉那拉府的几位小爷打到了董佳府的门上去,闹得人尽皆知的,都说董佳府为了自己个儿不打眼,捎带手把乌拉那拉府的小格格给卖了。    董佳府的格格不止一个,乌拉那拉府可是四个儿子,才得着这么一个小格格,心疼的跟宝贝疙瘩似的,不说舍不舍得入宫,便是要备嫁,也没有这么早的道理,才十岁,便是楼子里的姑娘,也没有这么早的不是?    一时之间,这两位十岁的小格格,成了京城风口浪尖的,若娴高烧不退,几个哥哥见天的去寻董佳府的麻烦,董佳府那边偏又得着消息,说三阿哥似乎更有意乌拉那拉府的小格格,董佳府哪里还能忍得住,已经惹了这一身骚,若是自家闺女再不能得着个嫡福晋的位置,可不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董佳府豁出去脸面不要,将三阿哥与董佳格格那点儿事,添油加醋的传了起来,等冬至前一日,到底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从前也不将这当个什么事儿,他宫里头三宫六院的妃嫔不少,男人风流多情些,也算不得什么,可三阿哥一个人盯住了两个十岁的格格,传扬出去,像是什么话?    三阿哥在外一向以博学书生的形象示人,如今沾了女色这一样,立刻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皇上宣了他来,狠狠骂了一通,让他回去静思己过,连带着荣妃都跟着受了申饬,只说荣妃没好好教养,还纵着三阿哥,才闹出这许多的事儿来。    可到了康熙是心疼儿子的,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传成这个模样,难道还能将人退回去不选?那不止是不要一个小格格的事儿,而是伤了朝臣的颜面。    如此,圣旨到底下了下来,董佳格格指给三阿哥做嫡福晋,若娴被指给四阿哥做嫡福晋,两个十岁的嫡福晋,可不就不打眼了?    且康熙虽未明言,对这件事儿的态度,但赏给两府的东西却是不一样的,若娴这里得了一对儿羊脂白玉玉如意,十匹时新料子,一匣子东珠,各色珠花不等,到了董佳府,便只剩下十匹缎子了,虽也是好料子,但孰重孰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待旨意到了乌拉那拉府的时候,若娴才堪堪能坐起身来,床榻是下不来的,觉罗氏去领的旨意,当着内监的面,到底扯出几分笑意来,吩咐人厚赏了下去。    如今得了旨意,那便势必要入宫,若再露出个不情不愿的样儿来,可不是给皇家没脸?    可觉罗氏到底是恨的,回的若娴的院子里,瞧着自己水灵灵的女儿,盯着高几上的海棠花发呆,就气得恨不能撕了董佳福晋去。    觉罗氏咬着牙说道:“冬莲,去写了帖子来,请这回被指婚的几家福晋来咱们府里头赏梅,尤其是董佳福晋,务必将人请了来。”    “额娘莫生这个闲气,哥哥们打也打了,骂也骂过了,如今旨意已下,再闹谁的脸面也不好看。”若娴病了一场,声音愈发软了些,觉罗氏听得落下泪来:“我可怜的儿……”    “额娘若是心疼我,不如让厨房做了酱鸭子来,总归我也不是今个儿出嫁不是?日子还长久着,谁也说不好,会有什么变数。”若娴如水般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    她知道,四阿哥将来是要为帝的,城府极深,也因着这个,才敢在酒楼里说出那样的话来,只念着四阿哥骨子里的骄傲,听得那些话,定不肯再成亲,如今这般,怕四阿哥也是没想到,她不急,四阿哥定然要急,说不得就想什么法子,将她退了去呢。    总归三阿哥被指了董佳格格,这是板上钉钉,再不能更改的,与四阿哥如何,她倒是没那么较真了,先了结了上辈子的那个人,才是真的。    觉罗氏只当若娴这是破罐破摔了,心里的气恼嚼碎了咽下去,到底说得一句:“总归是你从前看中的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觉罗氏若是知道,若娴在酒楼里说的话,怕也就不会这般说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挽香都垂了头去,再不敢将什么表哥,什么青梅竹马的话,说出来,真怕福晋一个扛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可待觉罗氏走了,挽香便开始垂泪,这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才好?四阿哥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小格格心里头有人,这将来的日子,还能好得了?    挽香犹豫着道:“格格,要不然咱们再想法子与四阿哥见上一面?跟四阿哥解释开了,您心里从来只装了四阿哥一个。”    若娴才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昏脑涨的,往后一仰,躺了下去,她怎么会去说,只盼着这句话在四阿哥心里头扎根生芽呢。    堂堂大清未来的皇帝,难不成还能娶个不喜欢自己的福晋?    她也是犯蠢了,一开始就该让四阿哥去想法子,自己坐享渔人之利的。    许是因为三阿哥的亲事定下来,又许是因为若娴坚信四阿哥会退亲,若娴的身子慢慢康复了起来,吃吃喝喝的,再不跟从前一样娇弱,这个也吃不得,那个也要少吃些。    若娴从温柔娴静变得越来越活泼,竟也没人怀疑,便是口味变了些,也只当是因为马上就要嫁入紫禁城里头去规行矩步,所以想要尝试些从前没有尝试的。    觉罗氏与四个哥哥加上嫂嫂,变着法的哄着她高兴,若娴真真过了一段再幸福不过的日子,是她上辈子从来没享受过的。    越开心,她便越舍不得,待四个哥哥以及阿玛额娘掏心掏肺的好,还想着这样的日子,少说也得有三年,便是皇上为了三阿哥与四阿哥的名声,也得等着她十三,才送到宫里头去,这三年,四阿哥大有所图,哪知道才过完初三,宫里头的旨意就下来了,正月十五完婚。    一下子,乌拉那拉府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四个小爷险些就要对传旨的太监动了手,还是若娴的嫂嫂出面,又是疏通银子,又是说软话的,问明白了情由。    原来是四阿哥院里的宋格格与李格格打了起来,闹得极大,脸上都挂了彩,德妃娘娘气得病了,说阿哥所里头,没个福晋镇不住,这才提前了大婚之日,只先去了管理后院,等年纪到了再圆房,总不能让堂堂阿哥,为着后院里头的事儿,一脑门的官司,无心进学。    这下若娴是真的慌了,难不成她真要走从前若娴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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