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香将挽洛挤到一边去,温声道:“福晋先用膳吧,四爷说不得是有事情交代李格格,宋格格去办,这才先往后园子去了,毕竟才从边塞回来……”    “是,才回来,自然要往后园子去。”若娴将委屈硬生生咽下去,她矫情什么?四爷这样的年纪,有需求,也需要子嗣,她身子还没好利落,十三的年纪也不能同房,来她这里做什么?    若娴强牵着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去吃我的面,我亲手做的呢,早就想吃炸酱面了。”    若娴不愿意被人瞧出自己的懦弱来,起身往小厨房去,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四阿哥往后园子里去的事儿。    挽香在后头数落挽洛:“哪儿有撺掇着主子闹的?四爷大半年也不往后园子里去一遭,上回大阿哥来府里,还因着这个说笑了四爷,你难道要主子落得个善妒的名声?”    挽香撂了蜜蕊色薄棉帘子,留挽洛一个人反省。    胤禛从宋氏院子里出来,面沉如水,苏培盛正在外头候着。    胤禛嗓音带着一股子寒意道:“彻查!”    苏培盛打了个千,应下来,神色肃穆。    也怨不得四阿哥这样生气,宋氏这样的,就是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她自己个儿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那个勾着宋氏,给宋氏下了药,让宋氏有了这个孩子的主儿,才是硬茬,四阿哥外头防的滴水不漏,那人竟摸到后园子来了。    分明就是借机拿捏了宋氏,要从四阿哥的内宅下手。    “爷,要不要小舟来一趟,给宋格格……”自打那年四爷为着小福晋动用了小舟,小舟就不能留在宫里了,如今在厨房里头做烧火的,顺带看管着阖府的饮食安全。    胤禛道:“不必。我要慢慢和这人算账。”    胤禛这句话说的极慢,冷冽而玩味,他在想,上辈子宋氏也是产下子嗣的,那个子嗣是不是跟这回一样?    苏培盛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不能善了,只四阿哥今个儿一整日不曾好好用膳,再动这么大的怒火……    “爷,奴才刚刚往福晋那送德妃娘娘的赏赐,碧茶说,福晋知道爷今个儿回来,亲自下厨做的膳食,等着您过去呢。”能把这老虎的毛捋顺了的,大概也只有小福晋一人了。    胤禛果然收敛了怒火道:“这样龌龊的事儿,不必禀给福晋知道。”    说完,大步往正院去。    白茶与碧茶知道胤禛往正院来了,高兴的不得了,立时去禀了若娴:“福晋,四爷从宋格格院子里出来,往咱们这儿来了呢。”    若娴已然换了寝衣,算一算时辰,胤禛在宋格格院子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必定是什么都做过了的,这么一想,若娴便气不打一处来,扬声道:“我安置了。”    若娴说着,自己钻进架子床里头,让挽香,挽洛将烛火熄灭了去。    胤禛到正院的时候,一眼就瞧见暖阁黯淡许多,这才想着,这个时辰,若娴必然是睡了的,她自小便好睡,少半刻钟都要闹脾气,整日里跟猫儿一样的睡不醒。    胤禛身上的寒气褪去了许多,见白茶,碧茶几人立在廊下给他请安,他摆了摆手,让几人轻着些,免得吵了若娴安眠。    胤禛才踏进次间,就闻见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心下奇怪,若娴一向喜欢浅淡的香气,怎么能容着这样的味道在屋子里?    胤禛扫了一圈,目光落到镂空牡丹隔扇后头。    碧茶知道若娴还没睡下呢,立时邀功道:“福晋今个儿亲自下厨做的炸酱面,酱料,菜码,面条都是福晋亲手弄的,怕四爷吃了凉的,坏了脾胃,福晋一直等着爷来着……    后来听说四爷往后园子去了,想着李格格与宋格格不敢不尽心伺候爷,福晋这才吃了的。”    碧茶间接的告诉四阿哥,小福晋这会儿委屈着呢。    胤禛因为后园子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儿,有些戾气的心,瞬间被治愈了,转过镂空牡丹隔扇,看着膳桌上的菜码,忍不住闷笑了声。    没见过哪个厨子把黄瓜条切成拇指粗细做菜码的,还真是她亲手切了的;那股子焦味就是炸酱飘散的,许是炒糊了酱;再瞧一碗面满满的,拌成了浆糊状,瞧着就没什么食欲。    挽洛趁机说道:“福晋只用了两口,便吃不下了。”    言外之意是,若娴知道胤禛往后园子里去了,气得没吃下晚膳。    胤禛撩了袍子,在那碗面前坐了,拿起若娴用过的竹著,端起面来就吃。    把碧茶给吓坏了,福晋没吃这面,还有一个原因,是炸酱糊了,放盐多了,齁咸齁咸的,菜码切得不匀称,也拌不开面,这才不吃了的,更别说这会儿这面早就凉了,坨成一团,怎么能给四阿哥用?    “爷……小厨房还有晚膳的。”碧茶道。    胤禛吃了一口,面条煮的有点硬,还咸的厉害,却冲着碧茶摆摆手,甚至能想象的到,若娴被气得肉鼓鼓的,往面里加炸酱的样子。    胤禛就这么一口口的吃,碧茶拦都拦不住,还是挽香张了一眼,去推架子床上的若娴:“福晋,四爷吃膳桌上那碗凉面呢,四爷脾胃才调养的好一些,这个时辰,用了这样的面……”    若娴又气又急,趿拉着软底绣鞋出来,水灵灵的眸子嗔了胤禛一眼,伸手去夺他手里的白牡丹大碗,一边夺一边道:“碧茶,我方才不是说了,这碗面要拿去喂肉宝的吗?怎么还没送过去?”    肉宝是胤禛给若娴抱回来的一只小京巴,雪白的一只,偏右眼和四只爪子上头是黑毛,爪子像是穿了小黑靴,倒是讨巧,眼睛上就不好看了,每日里都像是给人揍了。    但若娴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她没出门的这三年,就指着肉宝玩了。    “你这面不是做给我吃的?怎么能给了肉宝?”胤禛端着面碗不松开,认真的给若娴讲道理:“这面,我要吃的。”    若娴超气的。    “凉成这样,咸成这样怎么吃?”若娴用力的夺。    胤禛唇畔微扬,笑声沉沉:“福晋做的,便是毒-药,也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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