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关月山没有去铺子而是在府内候着,因为已经得到了消息,皇后的外甥和林家小姐今天便会过府来给关老将军送寿礼。  宋启扬和林月影坐在马车中,挑着车帘往外看着。  “这里虽不比京城,但也是相当繁华呢。”林月影说道。  宋启扬应和着,想着一会儿要见到关老将军,心中竟有一丝不安。蝶衣妹妹不知道如何了,假若她仍然能保有那丰厚的嫁妆,现在两个人必是惹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林月影虽是比蝶衣妹妹还要好看些,但她母老虎的个性实在让自己吃不消,怎比得上蝶衣妹妹的温婉柔和……蝶衣妹妹……车外闪过一个人影,是她吗?伸长脖子往外看去,就怎么也找不见了。  “又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林月影大喝一声,把宋启扬吓得一哆嗦。  宋启扬虽说是皇后的外甥,但他完全是靠着林家才有了今日的风光。只因皇后的姐姐嫁了一个斯文败类,吃喝嫖赌无所不会,成天只想着管夫人要钱,还总是打着皇亲国戚的旗号惹事生非,使得皇后在皇上和后宫面前丢尽了颜面。宋启扬虽不像他爹爹那样荒唐,却也是个好吃懒做的,幼年时随母亲进过一次宫后,便再也忘不了那奢侈荣华,成天缠着母亲要再进宫去。当年皇后极力张罗外甥与林家的婚事,就是要把这个麻烦丢出去,也想借着与关家结亲的机会,巩固自己的皇后地位。  将军府门口已高挂红灯,见两人的马车到了,关月山大步迎了上来。一番客套之后,让与前厅就坐。  “姐姐离府后,父亲痛不欲绝,几度险些撒手人寰,月影也是极为思念姐姐。”说着假意用手帕沾了沾眼角,关老将军只是冷眼看她,却不答话。  林月影见关家人都没有表现出想念林蝶衣的样子,以为他们早已忘了:“请关老将军恕罪,过几天便是老将军寿辰,我却在说这些不吉利的。这是父亲托小女送来的寿礼,不知老将军是否喜欢?”  看着下人递上来的礼物,关老将军都没有接过的意思,挥手让下人放于一边说道:“替老夫向你父亲道谢,一路奔波想必你们也累了。来人,带宋大人和宋夫人下去休息。”林月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关老将军出面,为自己的丈夫在军中谋一闲职,让他可以得些军功,为以后的升官辅路。没想到只说了这么几句话老将军就要送客了,该怎么挑起这个话头呢?  “关老将军来了贵客,干坐着实在无聊,本公子这里有一助兴节目,不知宋大人是否有兴趣观赏?”七殿下在前厅门口问道。  宋启扬即使进宫也只是在皇后宫中短暂停留,即便是太子都很少能见到,更别说其他皇子了。以为七殿下是关家的亲戚,听到有助兴节目,不免跃跃欲试起来。  “你个色鬼,瞧你那猴急的样儿。”林月影丝毫不给他在外人面前留面子。  “老夫累了,如果宋大人有兴趣,可以跟着七公子过去看看。”关老将军本就不愿意见他们,找个了理由就走了。  关月山见七殿下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立即会意说道:“宋大人和宋夫人如果有兴致不妨去看看,关某还有事,先失陪了。”  林月影自是不想去,可是正主儿都走了,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只得瞪了丈夫一眼之后,跟着七殿下去了花厅。  花厅外已搭了一座四面都覆了轻纱的凉棚,里面放了一张琴台,一个丫头模样的人站在琴桌旁边。  待宋氏夫妇坐定后,从凉棚中传出婉转的歌声。轻纱被风儿吹动,琴台后端坐的美人约隐约现,宋启扬越看越觉得她长得像蝶衣妹妹。  “你怎么不干脆钻进去看?”林月影觉得骂着不过瘾,干脆一巴掌糊在他的后脑上。  “宋夫人好大的火气。”瑹瑀瑄从花厅后面转了进来。  看见眼前这个男人,林月影大气都不敢喘,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男子。本是觉得自己的丈夫虽是无能,却是生了一副好相貌,但与他一比,容貌虽然不相上下,但自己的丈夫终究还是差了些气度。  瑹瑀瑄对林月影轻柔一笑,向宋启扬问道:“这位是凤来阁的头牌,不知道可合宋大人的心意?”  宋启扬直觉的点了点头,见着林月影射过来的冷光,忙又摇了摇头。  “凤蝶姑娘,既然宋大人不喜欢,请姑娘下去休息吧,已经在将军府为您准备了一个房间,明日会有人送您回去。”  歌消琴止,佳人缓缓起身:“多谢玉公子。”  这一定是蝶衣妹妹,她的声音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她竟然是凤来阁的头牌,那我岂不是可以……宋启扬只觉得浑身冒火。  宋氏夫妇被安排在将军府的一处客院里,用过晚饭后,夫妻两人在院中纳凉。一个小丫环进来禀报说:“宋夫人,玉公子请您到花厅赏花。”  林月影面色一红,假意推脱道:“这大晚上的,赏个什么花?”  “玉公子说花厅里有一株夜来香,需在晚上特别是午夜观赏才知此花的妙处。”  “既然如此,夫君,妾身便去看看了。”  想去就去吧,装什么样子。宋启扬心生鄙夷,但转念一想,她要午夜后才回来,那自己就有机会去找蝶衣妹妹了。  “难得夫人有如此雅兴,需尽兴观赏才不辜负了玉公子的深情厚意。”  林月影前脚才离了侧院,宋启扬后脚也跟了出来,只是和她走的是两个方向。找了一个下人,问清了在此暂住的凤蝶姑娘居住的房间,借着夜色,偷偷的朝那个房间去了。  晃动的烛光掩映中,一个美丽的侧影被映在窗纸上。  “蝶衣妹妹……”宋启扬壮着胆子在窗边轻唤道。  “难道你是……启扬哥哥。”房门打开。  仍然是小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蝶衣妹妹……”宋启扬激动的上前欲握住她的手。  美人却躲开了:“十几年已经过去了,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我已改名叫凤蝶。”  “不,不管过了多久,你都是我朝思暮想的蝶衣妹妹。”  “你当年狠心离去,还说什么朝思暮想,莫要再哄骗于我。”  “蝶衣妹妹,我当初是……是身不由己。是因为……因为母亲不让我与你见面,她把我锁在了家里,我当时也是心急如焚的。”甜言蜜语信手佔来。  “真的?”  乌黑的眼中满含泪水,更是闪得楚楚动人。  “蝶衣妹妹,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启扬哥哥,这些年我过得好苦。”  眼看柔软身子即将贴进自己怀里,宋启扬刚生出激动之情,只觉双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来得刚好。”林蝶衣看着倒在地上的宋启扬,笑嘻嘻的对瑹瑀瑄说。  瑹瑀瑄不大高兴的说:“你出去吧。”在林蝶衣出了门后,房门被关上。  门再打开时,地上已没有了人,床边衣服扔了一地。  “都弄好了?”  “自然。”  “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剩下的要看凤蝶姑娘的。”  从旁边厢房中走出一位女子,“请玉公子放心,凤蝶定不付所托。”  “玉公子,你怎么才来呀?”林月影在花厅等得不耐烦了,终于看见那人姗姗来迟。  “还请宋夫人见谅,玉某有些事耽搁了。”  那展颜一笑看得林月影呼吸急促:“不妨事……玉公子请坐。”  “宋夫人真是好雅兴,这时还愿意出来赏花。”  “据说夜来香是难得的珍品,妾身自然想一睹芳容。”  “多谢宋夫人好意,只是夜已深了,唯恐别人闲话,在下先行告辞。”  “玉公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当初命人给妾身传话的时候,就没想到有人闲话吗?”  “宋夫人玩笑了,明明是宋夫人派人邀请在下来赏花,怎么变成在下邀请夫人了?”  “明明是你……”林月影心头一动,这个不要脸的,为了什么凤来阁的小贱人竟然骗我。  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来,瑹瑀瑄心道时间正好,假意皱眉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与宋夫人一同顺着声音找去,一个衣裳凌乱的女子跌坐在房门旁,一个男人正在慌乱的穿着衣服,已经围了不少下人指指点点。  “你好大的胆子。”林月影看清那人的模样后,扑上去就与他撕打起来。  “夫人,你误会了,我什么都没干呀。”  “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还想干什么,枉费了我父亲对你的一番心血。”  “这是怎么回事儿?”关老将军被关月山搀扶着出现了,搭眼一看便知是在一旁偷笑的林蝶衣的主意。  “还请关老将军为奴家作主,奴家虽身在青楼,却也不是能随意让人欺侮的。这位大人半夜敲门,就这样硬生生的撞了起来,奴家真是……”凤蝶哭得口不能言。  “宋大人,将军府庙小容不得您这尊大神,明天就请两位搬出去吧。”关老将军厉声说罢拂袖而去,本就不喜欢这二人,正好借此机会轰走了事。  关月山命下人把宋氏夫妇连拉带劝的带回客院,待人都散了之后,林蝶衣递了一张银票给那女子:“多谢姑娘帮忙。”  “姑娘言重了,这等色胆包天之人,奴家可是非常乐意帮忙的,更何况还有银子赚。”  “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有劳姑娘,也请姑娘千万保密。”  “那是自然,这个规矩奴家懂。”  “事情如此简单,何须要我提前去凤来阁?”瑹瑀瑄把林蝶衣送回明月阁。  “如果你们不是一掷千金,老鸨子才不会这么放心的让你们把她最当红的姑娘接出去,而且还是一宿不归。更何况,这事儿还没完呢,如果说林府把我逼上悬崖,那宋启扬便是直接把我推落悬崖的人,这么多年后又见面,我怎能不好好的跟他叙叙旧呢?”林蝶衣假装无奈的叹了口气,“女人都是这般的小心眼儿爱记仇,玉公子可要小心呢,万万不能得罪女人,今日你戏耍了宋夫人,只怕明天她就会缠着你不放。”  瑹瑀瑄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的额头上颇重的弹了一下才离去。  天刚微亮,下人们就去敲了客院的门。宋启扬被夫人骂了半宿,还没睡上一个时辰又被吵醒,心里窝着火,开门还没来得及骂,下人一窝蜂的进来抓着他们的行李就往外搬。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林月影也被吵醒,看着屋里多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厉声喝道。  “回宋夫人,我们老将军有命,请你们今天搬出将军府。”宋氏夫妻虽然昨天才到府,但他们对下人百般挑剔,一点儿都没把自己当客,不过一天却把府里下人得罪了个遍。关老将军虽然严厉,但他对下人赏罚分明,关氏老少夫人也都对下人们礼遇有加。再加上昨晚的事儿一闹,下人们更觉得他们可恨,丢了将军府的脸。一听老将军让他们离府,也不请示是什么时辰,天刚亮就自觉的聚到了一处。  “哪儿有天刚亮就让我们搬的,我们客栈还没找,你们现在就把行李都搬了,让我们住哪儿?我要去见关老将军,定要把你们一顿好打。”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打人,几个婆子互相一递眼色,动作更快,行李全放在院子里的小推车上,推到府门外,也不往下搬,而是一抬车把,哗啦一声全倒在了地上,衣裙首饰散落一地。  林月影追出来一看,一边收拾自己的金银细软一边继续大骂,下人们跟没听见似的,咣当一声关了府门。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赶紧都捡起来,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何至于落地如此田地,就你也算个男人……”  宋启扬阳早已经炼就对妻子的谩骂充耳不闻的功夫,敷衍着应了几句,耳边听得马蹄声响,一架马车从后巷转出。  蝶衣妹妹……宋启扬一点儿都没注意到他被打晕后蝶衣妹妹已经换了人,他只是纳闷蝶衣妹妹为何没说实话,明明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马车从他面前经过时,车内的美人扔出了一个纸团。  宋启扬见林月影仍是低着头一边捡东西一边骂,没看见这边的情况,蹲下身假装要捡一件衣服,迅速将纸团攥在手里。  往旁边挪了几步,背过身子偷偷打开一看,里面团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今晚凤来阁,凤蝶。”  宋启扬心中一阵激动,将银票掖进怀里,纸条不知如何处置,为防林月影瞧见,干脆塞进嘴里,一边费力咽下一边心想着,蝶衣妹妹,你一定要等我。  林家的下人赶着马车停在他们面前,林月影一见自家下人,威风又来了:“你这懒货,怎么现在才来,定是皮又痒了。”  “小的也是才得着信儿,一听说您和姑爷被轰出来了,小的赶忙……”  林月影劈头盖脸的给了伙计两三个嘴巴子:“谁说我们被轰出来了,是我们嫌弃将军府太小不愿意住了。没眼的东西,还不快把东西搬到车上去。”  伙计知道大小姐的脾气,不敢再说,只是低头干活。  关府的大门打开,关月山由管家和两个管事儿的陪着出来。他也是起身后无意中听到下人私下闲话,才知道宋家两口子居然一大早就被赶出来了。因为表妹的关系,他心里也是厌恶这两人,无奈宋启扬毕竟是皇后的外甥,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并没有责罚下人,而是跟管家交代了几句后现了身。  “是关某太纵着下人了,多有得罪。“向旁边的人呵斥道,“你们这些没眼的,还不快把宋大人和夫人请回去。”  “回禀少爷,今天会有几位参加寿宴的大将军到府,下人们已经把客院打扫出来了,如果宋大人他们还想再搬回去,这要去请示老将军了。”一个管事儿的回道。  “难道将军府里只有一个客院吗?另外收拾一处让宋大人住。”  “少爷,今天要到来的三位将军就要收拾三个客院,七殿下和玉公子各住了一个院子。前几天公公来传旨时交待,寿宴当日太后和皇上都要再派人来贺寿,剩下的三个院子已经去了两个,只余了一个,还不知道应该安排哪位一品住府里,哪一位一品住别院呢。”  管家说道:“才得了信儿,皇后有意派太子亲来,这剩余的一个院子,是不是得先给太子备下?否则假若太子真的屈尊前来,却无处可以居住,皇上若是怪罪下来,老将军也不好交待吧。”  关月山无法道:“别院没有空余房间了吗?或者府里的客房呢?”  “七殿下带来的顾硕大人已经占了一间客房,另外的所有客房都已被各位将军大人的随从占下。别院那边都已安排了一品二品大员,无奈只得将三位四品以下的大将安排在一个院子里,希望他们莫要见怪才好。”  “军人纵横沙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这样的小事儿他们不会在意的。只是要委屈了宋大人和宋夫人,只能在客栈住下了。悦来客栈是关家名下的,虽说略小但也雅致,所有银钱会由关某承担,不知两位是否介意?”  林月影心知,如果是父亲亲来,还可与这些品级较低将领争上一争。如今只来了他们两个,宋启扬虽说仗着皇后和林家也挂了个四品的虚名,但毫无实权,绝对不会被那些手握兵权身披军功的人放在眼里。  还未等她应承,另一位管事儿的回答:“少爷,客栈的所有房间皆已被各府为下人订下了,只有一间空房。原本是间仓库,后来因为客人太多,便改成了客房,一般都是赶车拉脚的图便宜才会居住。”  听他们说了这么一通,林月影先是很高兴的,来了这么多高官大将,不愁给宋启扬谋不到官职,但是最后这话却让她气的要发脾气,难道就不能让他们与那些下人换换房间?只是她不知道,昨天她嫌夜宵有些烫而大骂的下人,是这位管事的老婆。那个下人是关老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的女儿,从出生起就待在关府,她的亲事都是老夫人亲自做的主。之后林月影自己不小心被糕点上的金丝枣核硌了牙,又把厨娘叫过来训斥了一通。这位厨娘是管事的母亲,老人家从杂役做起,已经在关府干了五十年,关家兄妹小时候经常缠着她要好吃的,每次见到她都会开心的唤上一声“陈妈”。一晚上把人家的老娘和老婆都得罪了,自然要为难他们。  管家看夫妻俩的面色越来越难看,适时的补充道:“宋大人毕竟是皇亲,怎好去住客栈,其实府内倒还空着三个院子,一处是老夫人当年礼佛的院子,虽然老夫人已过世多年,老将军吩咐仍旧把那里保留着;还有一处是老爷和夫人的院子,老爷在京城养伤,赶不及回来贺寿了;最后一处便是明月阁,大小姐未嫁于林大人之前的闺房。”说完瞥了一眼林月影,从一住进来不是嫌弃采光不好就是觉得被褥不够柔软,各种找茬,下人们抱怨了多次,这种人还是离关家越远越好。明月阁虽然已经住了林蝶衣,但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要住。  林月影惊出一身冷汗,这三处院子没有一处是他们能有身份住的。  关月山不好意思的说:“非常抱歉,府里实在是忙不过来,要不这样,两位去城里转转,看看还有没有客栈里有上房的,一应费用关家负责。”  林月影害怕住到别处去,关府有什么最新消息会瞒着他们,毕竟悦来客栈住的都是各府下人,即便关家有意隐瞒,但是只要盯紧下人,一有个风吹草动,肯定还是能知道的,不得已的只得咬牙说道:“住什么样的房间都没关系,我们主要是给老将军拜寿的,住哪里都无所谓的。”  “关某真是惭愧,管家,吩咐几个小厮带宋大人和夫人去客栈,若再怠慢客人,当心皮肉受苦。”  “做什么非要留下来?明摆着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宋启扬嫌弃的抱怨道。  仓库改成的大通铺,房间倒是够大,但屋内昏暗,还时不时的能闻到发霉腐烂的味道,家具摆设更是什么也没有。  林月影把帕子铺在炕席上,皱着眉头坐下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们才被赶出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就是要给你谋个像样儿的差事嘛,这次做寿来了这么多朝廷大员,可是你平时想见都见不到的。我可警告你,假如你不抓住这次机会,我可饶不了你。宰相门前七品官,你看那个管家盛气凌人的样子,明月阁是大小姐的闺房,我呸,人都死了十几年了,还留着闺房干什么。我当初嫁你真是瞎了眼,如果你能有点出息,我也不至于平白受这样的气,我父亲对你……”  宋启扬被她唠叨得心烦不已,欲离开房间出门透气。  “你又想死哪儿去?”  眼珠一转,赔笑道:“夫人说得是,今天不就有大将军陆续到了嘛,我是想出去转转,趁机结交军中副将等人,说不定以后就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林月影见他终于知道上进,面上露出一丝喜色:“你终于开窍了,快些去吧。”  宋启扬逃也似的离了客栈,逛到主街上竟真见到了一队人马往将军府方向去了,几名腰挎大刀军士模样的人在闲逛。摆出笑脸上前搭话,却被人一下子推搡到一旁,都没好好看他一眼,就大步往前去了。  “什么玩意儿,等大爷以后飞黄腾达了,把你们全都宰了。”宋启扬对着几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寻了一家茶馆,听了一天的戏,等到太阳落山后,兴冲冲的回到客栈对林月影说,“夫人,我真的交到几个军士朋友,其中有一个竟是副将,约好了他们今晚喝酒。”  “这可是好事儿,你要借着这个机会熟悉他们的脾气禀性,还要打听清楚大将军都喜欢什么。”  “那是自然,不过说好了我请客的,这银子……”见林月影掏出了二十两给他,“夫人,这万一不够的话……”  “喝什么酒要二十两银子,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花花肠子?”  宋启扬见夫人又要开骂,连忙离了客栈,摸了摸怀里一百两的银票,还是蝶衣妹妹对我好。  到了凤来阁门口一看,三层高的小楼雕梁画栋,竟比自己在京城的家还要气派。早有人上来把他迎了进去,老鸨招呼道:“这位官位眼生得紧,第一次来吧。”  “我找凤蝶姑娘。”  “您可真是好眼光,凤蝶可是我们这里最红的姑娘了,只是不巧,凤蝶被人包了一个月,现在不接待旁人,要不您换一位姑娘?”  宋启扬将二十两银子塞给她:“我只是要跟凤蝶姑娘说几句话,还请妈妈通融一下。”  “真的只是说几句话?”  “放心吧,我是她老家的远房表哥,好不容易寻着她,真的只是说几句话,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绝不耽误你们的生意。”  因为早已有了安排,老鸨捏着银子招手让丫环带他上了楼。  “蝶衣妹妹……”宋启扬一见开门的人,心都要化了。  “启扬哥哥,没想到你真来了。”  “你可要想死我了,我怎能不来呢。”说着便欲扑上去。  林蝶衣闪身一躲,委屈道:“果真是男儿薄情,也不问奴家境遇如何,只是想着温柔乡内占尽便宜。”  见她略有责备,宋启扬轻咳声:“妹妹莫恼,是我太思念妹妹了。”  “坐下说吧,不过要轻些,小心隔墙有耳。”  “妹妹此话何意?”  “老鸨子把奴家看得非常紧,这几日又来了几个不同寻常的客人,她更是格外小心,若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奴家着实不敢冒险邀你前来。”  “我的安危?”宋启扬一惊。  “包了奴家的客人前几日醉酒说漏了嘴,他是被林家派来杀你的。林大人升官需要银钱,知道你宋家有钱有势,只有你一个儿子,便想杀掉你之后,夺取宋家的家产。”  其实宋家早已没有什么家产,就连皇后姐姐的嫁妆都被宋启扬的父亲偷出来输掉了,后来还是官府出面,将宋夫人的嫁妆要回来了一部分。但是听面前的美人如此一说,宋启扬马上就觉得自己腰缠万贯:“这可如何是好?”  “可怜奴家本以为见到你以后就有了依靠,谁知那人昨日竟说要为奴家赎身,奴家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惜你已娶了夫人,否则奴家可以自行赎身,跟着你天涯海角。”  “你已给自己存够了赎身的钱?”  “不仅是赎身的钱,奴家存的钱完全够我们逍遥一世的,只是可惜奴家与你再也无缘了。”  “不会不会,我与家里那个恶婆娘早就情断了,我会带你走,我们做一对才子佳人。”宋启扬安慰道,眼前出现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几位公子这边儿请,凤蝶一直在等着你们呢。”屋外传来老鸨殷勤的声音。  “遭了,他们来了,你快走。”林蝶衣转过屏风把宋启扬拉到窗边,推开窗子让他跳下去。  “这么高,怎么跳?”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人随身带了两个下人都厉害得很,可是那人却不会功夫……”  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公子当前走了进来,宋启扬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便被推下了窗子,还好下面停了一辆装草料的马车,才没被摔出个好歹。  “你不怕他摔死呀?”七殿下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喝。  “下面不是安排了马车吗?”林蝶衣关上窗户说。  “要是万一掉在马车旁边了呢?”  “那也是顶多摔断腿而已,哪儿那么容易死。”  “回去吧。”瑹瑀瑄冷着脸说。  “急什么,银子都花了,不听听凤蝶姑娘的小曲儿,岂不白来一趟。”  房间旁边一个小门打开,凤蝶抱着琴婀娜行近,躬身一摆,对着林蝶衣道:“蝶衣姑娘竟有如此楚楚动人一面,凤蝶真是受教了。”  “凤蝶姑娘莫要取笑,还不是你这个师父当得好。”  凤蝶嫣然一笑,将琴放好,如小葱般的修长手指在琴弦上轻拂,朱唇轻启,悠扬琴声伴着美妙歌声在房间内回荡。  一曲终了,林蝶衣抚掌大赞:“凤蝶姑娘当真是人间难得,关老将军的寿宴上还请姑娘莫要吝惜这绝妙嗓音才好。”  待林蝶衣换了男装,凤蝶亲自将这几人送出凤来阁。  老鸨子见着三人走远,拉着凤蝶的手说:“这三位公子均是气度不凡,怕是凤蝶能遇到的最佳之人了,你若是有意,妈妈绝不阻拦。”  “妈妈说那里话,凤蝶若没有妈妈相救早已成一具白骨,更何况这三位公子绝非女儿的妙人,妈妈莫要再提此事了,小心吓走了贵客。”  进到将军府内,七殿下得意的问:“林姐姐,本殿下可帮上忙了?”  “七殿下可是帮了大忙。”心里却是在想,宋启扬只是一介书生,下手应该不会太重,希望七殿下不会吃太多苦头。  一连几天,宋启扬以请客为由,从林月影手里骗了银子到凤来阁找凤蝶,可每次都被老鸨拦在门外不让进:“你这表哥怎么如此不识趣,凤蝶好不容易寻得个有钱的金主,你却总是来捣乱,”嫌弃的把他给自己的十两银子丢到大街上,“就这寒酸劲儿还张口就要见头牌,来呀,把他给我扔出去,若是仍然纠缠不休,就给老娘狠狠的打……”  宋启扬被推搡着轰出门外,捡了银子连滚带爬的逃走了,林蝶衣在凤蝶房里看得清清楚楚,非常满意的给了老鸨和一干手下丰厚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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