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干什么？！”顾林不知道韩钺又发什么疯，她敏锐地嗅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跟那天晚上一样，那种被猎人锁定的感觉让顾林瞬间头皮都发麻了。　　　　挣扎间，她狠狠撞到了韩钺的伤口，疼痛使得韩钺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顾林差点整个人被他拎起来。　　　　“你扭什么？”韩钺瞪了顾林一眼，瞥见她露出一截细弱的腰，脸色一寒，立马撒开抓着顾林后衣领的手，“跟我来。”　　　　顾林没好气地整理好衣服，心想我才不要去呢。刚想溜走，鲨鱼已经先一步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　　　　三分钟后，顾林明白自己之前想太多了，韩钺只是叫她来缝合伤口而已，并没有将恶天使号的事情算在她头上。　　　　“船长被抓的事情很快就会在那克海湾传开。”赵蒙皱着一张娃娃脸，十分严肃地说，“今天恶天使号就是来打探消息的。”　　　　站在门边的鲨鱼点头：“这件事瞒不住。”　　　　韩钺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顾林站在他身后偷瞄，没从他脸上看出特别的表情。　　　　赵蒙是个憋不住话的人，见韩钺不说话有些着急了，道：“山炮哥，要是船长被抓的事情传出去，恶天使号一定会趁机使坏，我们不能让他们搅乱那克海湾！”　　　　另外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船员慢悠悠说：“恶天使号想要搅乱那克海湾的秩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趁乱打劫是他们的拿手戏。”　　　　鲨鱼面色一寒：“有黑色风暴号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他们得逞！”　　　　“那是船长在的时候。”年老的船员阴测测地瞟了鲨鱼一眼，语气充满不屑，“没了船长的黑色风暴号马上就要遇上太阳了。”　　　　赵蒙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太阳一出，再大的风暴也要归为平静，谁会怕没有杀伤力的风暴？”　　　　韩钺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问那个年老的船员：“王叔，那你的意思？”　　　　他嘴角微扬，眼睛晶亮，根本没有疑惑的样子。但他就故意问这么一句，其他人离得比较远，加上光线昏暗，可能看不清他揶揄的样子。但是顾林就站在他身边，能看清韩钺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看他微微眯眼的样子，顾林觉得这个人根本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设好了陷阱，等着别人跳进来。　　　　“黑色风暴号不可一日无首，恶天使号虎视眈眈，别等他们攻到面前了，我们黑色风暴号连个迎战的人都没有！”　　　　赵蒙愤慨道：“船长刚被抓走，恶天使号那群老鼠闻着味儿就来了，谁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出什么损招！”　　　　顾林这个唯一的局外人看得分明，赵蒙是个没心机的，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个叫做鲨鱼的更成熟一点，所以并没有立即表态，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的对手是军队的人，这是块硬骨头。黑色风暴号的兄弟们打起仗来虽然不怕谁，但有个主心骨我们会更安心。”　　　　这番不仅表明了自己的观点，而且谁也没得罪，顾林都想给他竖起大拇指了。她小心地打量着姓王的船员，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稳重，那种气质跟身经百战的老兵异曲同工。但再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沉稳气质后面藏着的暴戾。特别是那双眼睛，给人造成无害假象背后藏着的是利剑，如果轻信了，会死的很惨。　　　　顾林正猜想他的身份，对方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将视线调了过来。与他视线相交的瞬间，顾林心里咯噔一下，后脊背瞬间紧绷。她这一走神下手就没个轻重，扯到了韩钺的伤口。　　　　韩钺疑惑地侧头看了顾林一眼，注意到她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抱歉。”顾林埋着头，低低道了声歉。　　　　韩钺捕捉到了她飘向王志刚的眼神，立刻就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看向王志刚的眼神更冷了。　　　　这小插曲没有引起其他三人的注意，他们都等着韩钺表态。　　　　“义父还在的一天黑色风暴号的船长只能他。”韩钺的口气不容置疑，“难道船长不在兄弟们连战都不会打了吗？”　　　　他这话像一根针刺向鲨鱼，鲨鱼腰一挺，冷声道：“绝不可能！”　　　　赵蒙有些着急了，忙道：“不管船长在不在，我们兄弟都一样跟黑色风暴号共存亡！”说着还握着拳头挥了两下。　　　　韩钺笑了笑：“你急什么，我难道还会怀疑兄弟们的忠心？”　　　　“嘿嘿，我不是那个意思。”赵蒙摸了摸后脑勺。　　　　“表忠心有用吗？”王志刚嗤笑，“下次恶天使号攻上来的时候你们挨个上去表忠心，看他们怕不怕。”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赵蒙不乐意了，瞪着他那双圆眼睛怒道，“我看你就是那个趁船长不在想要夺权的人！”　　　　赵蒙这句话一说出口，几个人都安静了。　　　　顾林憋笑，瞟了眼那个被叫做王叔的，见他果然铁青着脸，一副要把赵蒙吃掉的样子。而不小心说出了真相的赵蒙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继续怼他：“船长遇险你作为黑色风暴号的元老不想着怎么解救，却在这里要求选出新船长。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还想船长永远不回来就好了？”　　　　这一连串的话子弹一样打过去，顾林在心里默默给赵蒙竖起大拇指，能句句戳在对方痛点，揭露掩藏在冠冕堂皇理由下的异心，赵蒙也是厉害的。原以为这是一场危机会谈，没想到让她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场戏。　　　　眼看王志刚就要忍不住跳上去揍赵蒙了，韩钺给鲨鱼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皱着眉叫住赵蒙：“在这个时候就不要相互怀疑了，王叔也是为了黑色风暴号。”　　　　说完又转头对王志刚道：“王叔，赵蒙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兄弟们心里都清楚，您跟着船长出生入死才有了黑色风暴的今天，肯定比谁都在意它的安危。”　　　　韩钺接着说：“赵蒙也是无心，王叔您别介意。”　　　　王志刚看了眼韩钺，一言不发转身离开。鲨鱼给韩钺做了个手势，也跟着出去了。　　　　赵蒙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错话了，眨巴眨巴眼睛，磕磕绊绊道：“山炮哥，我……”　　　　“没事，”韩钺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你怎么还说我辛苦呢。”赵蒙垂头丧气，“我是不是给你添乱了？”　　　　“没有，是帮了我大忙！”　　　　看赵蒙瞬间重回光彩的脸，顾林笑叹这个人真是傻得可爱。　　　　“你笑什么？”　　　　听到韩钺冷冰冰的声音顾林抬头才发现赵蒙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我是说山炮哥这一手借刀杀人用得不错。”顾林讽刺道。　　　　韩钺偏头看了眼肩上的伤：“跟你的手艺比起来确实好了不少。”　　　　顾林没想到这种时候都能被对方怼回来，她无语地翻个白眼。韩钺看起来心情不错，走到柜子前翻了翻，扔给顾林一个小玻璃瓶：“上药。”　　　　顾林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确定药没问题之后取出一小部分抹在了韩钺的伤口上。因为条件受限，给韩钺缝合的线就是一般的棉线，看着被线勒得翻起的皮肉，顾林有些于心不忍。　　　　“抱歉。”　　　　“什么？”韩钺从思考中回过神，“你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　　　　“嗯……”顾林沉默片刻，有些不情愿地说，“我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水手的生活。”　　　　义父生死不明，王志刚占着自己在黑色风暴号呆的时间长，想要搞点小动作，加上伤口隐隐作痛，已经让韩钺有些急躁了。但听到顾林别扭的示弱，他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是不是要把我砍死才能打消你留下的念头？”　　　　一听这话，顾林心里那点小小的内疚顿时烟消云散。她毫不客气一指头戳在伤口上，用刻板的声音道：“可以试试。”　　　　韩钺发现顾林脾气直来直去，总是一逗一个准，像河豚一样，戳一下就能鼓成气球，真是太有成就感了。真别说，顾林生气的时候还真的挺像河豚的，韩钺忍不住笑出声。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顾林没好气地给了韩钺一巴掌，韩钺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失去重心的顾林扑到他怀里。　　　　韩钺好像没注意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微微垂着眼睛，眼尾却全都是笑意：“我为什么笑不出来？”　　　　顾林不舒服地扭了扭腰，发现根本挣脱不了之后羞恼地瞪着韩钺：“内忧外患！”　　　　“不愧是军医，三言两语就被你看出来了。”　　　　“哼！”顾林冷笑，原本是不打算再跟韩钺废话，但想到这个人总是逮到机会就怼自己，她为什么就不能找回场子。　　　　于是顾林扬起脸，直视着韩钺：“我就是卧底，现在知道了黑色风暴号的弱点，下一步就将带着我的部队一举拿下！”　　　　“什么？原来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　　　　顾林冷声道：“端了黑色风暴号，那克海湾将群龙无首，对付起来还不简单？”　　　　“是我小看你了。”　　　　“哼，”顾林眯了眯眼，正想再说点什么解恨的话，意外发现了韩钺深藏在眼底笑和就要压不住翘起来的嘴角，“你耍我！”顾林恼羞成怒，屈起膝盖往上顶，但她的偷袭没成功，被韩钺用腿一别，轻易化解了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