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录玳看着她衣服上雪白的海棠花。  念了一声伊尔哈。  伊尔哈,花,美丽的花。  第二排的两位女子从琳琅面前走过,琳琅看着那左边的女子看得入神。  “最左边的女子长得真好看。”  “姐姐,皇上会不会将如意给了她呢?”    琳琅的话就轻轻的响在玉录玳的耳边。  皇上的玉如意会不会就给了她。  如意,后位。  这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  那两位女子走到了殿前。  太监喊道:“礼部左侍郎长叙两女,长女他他拉讷敏,次女他他拉妮楚娥入内。”  琳琅头歪了歪,枕着玉录玳的肩,缓缓道:“讷敏,妮楚娥,好美的名字。”  玉录玳笑了笑。  妮楚娥,珍珠。  确实是很美的名字。    体和殿中  太后上座,皇上坐在旁侧。  固伦公主及福晋命妇位于座后。  殿中前侧设立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置镶金如意一柄,红绣花荷包两对。  女子站立在殿中。  慈禧太后发了话,对皇上说道:“皇帝,谁能够中选,你自行裁决,合你心意的授她如意便可。”  慈禧太后唤了太监,太监从桌上拿了如意,走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站了起来,并未接过如意。  “太后,此等大事当由太后做主,儿臣不能做主。”  慈禧太后听了这话一笑。  “皇帝,选的是你的妻子,你的皇后,这事情旁人不能左右。”  “这么多的美人,你瞧着哪个顺眼,看着哪个合心,便将如意交给她,又不是什么难事。”  皇帝应了一声。  从太监的手中接过了如意。  皇上在殿中缓缓的走着,将殿中的女子看过了一遍。  走了一圈,他停了下来,侧身在了叶赫那拉静芬面前。  静芬抬起了手,看着皇上手中的如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上座的慈禧太后也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皇上握着手中的如意,又走了。  静芬停在半空之中的手,顿了顿。  皇上怎么又走了?  如意不是给她的?  慈禧太后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干净。  皇上走到了苏尔佳伊尔哈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皇上转过了身,看着她身上的衣服。  他开口问了句:“你的名字叫什么?”  “回禀皇上,伊尔哈。”  皇上笑了笑,念了一声:“伊尔哈。”  她看着皇上,皇上道了句:“美丽的花,海棠花。”    皇上抬起了手,手中的如意离她越来越近。  座上的慈禧太后凝了眉,大声喊了一声:“皇帝。”  皇上转过了头,慈禧太后咳了咳,说道:“皇帝已经考虑好了吗?考虑好了,便将如意交给她吧!”  慈禧太后看了一眼叶赫那拉静芬。  口中的她,自然表明的很是清楚。  皇上握着手中如意,缓缓的放下了手,笑了笑,对面前的伊尔哈道了句:“你翠生生的衣服很是好看,这一年江南水乡的布料倒是不错。”  “谢过皇上称赞。”  皇上移开了脚步,转过了身,回到了叶赫那拉静芬的面前。  皇上缓缓抬起了手,静芬笑着,接过了皇上的如意。  慈禧太后见静芬握着如意,也松了一口气。  慈禧太后看了那殿中站着的苏尔佳伊尔哈,蹙了眉。  慈禧太后偏了头,招呼了手,唤了一声:“博西勒。”  荣寿固伦公主博西勒走到了慈禧太后的身侧,言道:“博西勒,你瞧着礼部尚书长叙的两个女儿可好。”  博西勒笑了笑,道:“礼部尚书长叙的两个女儿都是知书达理,温柔娴静,自然是极好的。”  慈禧太后点了点头,唤了一声李莲英。  李太监走到了桌前,拿过了两个绣花荷包,将两个荷包递到了固伦公主面前。  固伦公主手中拿着两个荷包,缓缓走到了礼部尚书长叙两个女儿的面前,将两个荷包给了这对姐妹花。  “谢过皇上,谢过太后,谢过公主。”  固伦公主只是笑了笑。  皇上还站在叶赫那拉的面前,如意入了他表姐的手,两个荷包也交给了原礼部侍郎的女儿,皇上看了固伦公主,也是一笑,手却拂了拂起了褶皱的衣袖。    十月初五  两道懿旨昭告了天下。  ‘兹选得副都统之女叶赫那拉氏,端庄贤淑,着立为皇后。特谕。’  ‘原任礼部侍郎长叙之十五岁女他他拉氏,着封为瑾嫔;原任礼部侍郎长叙之十三岁女他他拉氏,着封为珍嫔。’    ----------  光绪十四年  十二月初三  绛雪轩  九九消寒图梅花开了树朵。  天色已晚  门敲了几声  琳琅开了门,见是皇上,恭恭敬敬的道:“皇上怎么来了?”  “朕不能来吗?”  “不是,只是天色已晚,况且……”  “况且什么?”  “回禀皇上,姐姐已经睡下了。”    “你出去吧!”皇上淡淡的说了一声,琳琅称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载湉缓缓走进屋子中,他走到了床前,看躺在床榻上的美人。  他坐在了床榻边,伸出了手,柔柔的抚摸着她的发。  明日又是难熬的一天,他没有办法睡着,只有在她这里,看着他心爱的美人,看着她惺忪的睡颜,才能得到半分的安宁。  “皇上……”  她睁开了眼眸,唤了他一声。    他抚着她额头上的手微微一顿,他缓缓开口:“弄醒你了。”  他伸回了手,她笑了笑,道:“天都黑了,皇上怎么过来了?”  “睡不着,便过来看看,你睡的很香。”  玉录玳只是笑着,往床榻里面挪了挪,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皇上要上来躺躺吗?床很暖和。”  他看着她。  俯身上了床。  他的手揽着她的腰间,轻轻吻了她额头上的凌乱的发。  细细的吻着。  她的发,海棠的味道。    十二月初四  毓庆宫  天还未亮,莱客公公便带领着洗漱穿衣的宫女候在了宫前,莱客公公凑到了门边,开口唤了一声皇上。  “请来吧!”  宫女为皇上梳了头,穿了衣。  上朝  十二月初四,是举行大征礼的日子。  慈禧太后与皇上坐在殿中。  礼部的大臣回道:“启禀太后,启禀皇上,皇上给皇后的征礼用龙亭装载了七十四座,给准皇后娘家人的征礼用采亭装载了五十八座,都已经准备完毕。”  慈禧太后说了一声好,道:“怔礼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也是只差东风了。”  慈禧太后笑着说了句:“图格、巴布,就看你们的了。”  在殿中站着的那两位大臣,他们两人跪了地。  “微臣受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图格、巴布是皇上任命的正副使,由他们两人前往桂祥家举行大征礼。  “很好。”慈禧太后很是满意。    图格、巴布两位大臣骑马在龙亭前。  侍卫大臣、内务府的大臣率领众多侍卫在沿途引领保卫。  玉录玳提着灯站在乾清门前。  在乾清门前提灯的宫女生了病,这便由她抵上了这个空缺。  在这里提灯,她将大征的队伍看了个仔细。  一个个侍卫从乾清门走过。  她看着早早走到乾清门广场的挑夫,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灯杆。  这送礼的队伍浩浩荡荡,这队伍,应该说是绵连数里。  也不知脚步慢的,队伍后的侍卫随从,现在还在何处。    十二月初六  东暖阁佛堂  底沙佛至山上,入吠琉璃龛,敷尼师檀,结跏趺坐,入火界定。  载湉看着那佛像,缓缓开口,道:“朕不信佛,但是,这次,朕愿意信你一次。”  皇上站着那佛像,那佛像闭眸合掌。  仿佛在一声声念着。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载湉如佛般打坐,结跏趺坐。  一袭香火味。  皇上睁开了眼眸。  玉录玳点燃了三支香,浅浅笑着,问道:“皇上要烧香吗?”  皇上说了一声:“不了。”  她还是举着三支香立在眉前,对着佛像,拜了三拜,缓步走到了佛龛前,将三支香插入了香炉中。  玉录玳缓缓走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不信佛,唯一信这一次,恐怕也是临时抱佛脚。”  皇上看她。  “佛祖听到听不到就不晓得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  玉录玳听了这话,一笑,言道:“皇上要娶皇后,娶的还是慈禧太后新弟弟的女儿叶赫那拉氏,玉录玳只是一个小宫女,哪里能有什么办法。”  皇上握住了她的手,唤了一声玳儿。  玉录玳看着皇上,缓缓说道:“皇上过来,玳儿给皇上讲个故事可好?”  皇上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玳儿怎么想起了要给他讲故事。  虽然有些许不解,但是,玳儿想要讲,他听着也便是了。  玉录玳拉着皇上的手。  “玳儿有些累了,皇上坐下听故事可好?”  “这里没有座椅,朕唤他们搬进来。”  玉录玳笑着摇了摇头,“皇上是进来拜佛的,搬座椅进来,惊动了他们,怕是皇上可不能好好的听玳儿讲故事了。”    “那坐在何处?席地而坐?”  玉录玳握着皇上的手,道:“玳儿怎么会委屈了皇上,让皇上同玳儿坐在地上。”  他看着她的侧脸,深情道:“莫说与玳儿同坐在地,朕倒是想和玳儿一同躺在地上,这般也是快活的。”  玉录玳笑着问道:“皇上,这般是哪般啊?”  皇上斜着身体,嘴凑到了她的耳边,在她耳旁吹着滚烫的气,耳语道:“玳儿,若不是怕你冻着,朕真想……”  玉录玳看着面前的佛像,佛像闭着眼眸。  南无阿弥陀佛。  玳儿抬起了右手,握住了执她左手的胳膊,回了句:“皇上,色即是空,这可是在佛堂呢!”    “若是色真的这般容易戒,那也不会在佛书里有许多条条框框了。”  “玳儿,食色是男人的本性,朕也不例外。”  佛书中,一条条,一框框,都是诸如此类的话。  “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这八戒,皇上可是都占全了。”  “玳儿,高广大床你与朕同躺,美食美酒你与朕同用,妄语只愿与你多待片刻,朕沾染了你的香气,这因为淫犯下的过错,朕在佛祖面前,一一细数认下了,只是,这偷盗之罪,如何说起?”  “淫贼,就是贼的。”    皇上挑了眉,伸手握住了下巴,审视着她,道:“你再说一遍。”  “皇上就是贼。”  皇上捏住了她的下巴,她仰头瞧着带了微微怒意的他。  他的脸凑近她的。  他如啄木鸟般袭来,小小的惩戒一下啄了她鼻头。  “你……”  她还未说下去。  他捏住了她的鼻头,重重的吻了她的唇。  他不让她的鼻子喘气,将他口中的气息渡给她。  她依旧喘不过气。  他放开了她的下巴,一脸笑意,“你既然都说了,朕不要点什么,怎么能够罢休。”    她从地上捡起了两个蒲团,蒲团放在了柱子前,她自己坐在了蒲团上,不管他。  皇上笑着,走了过去,拉了拉有些离开的蒲团,紧紧挨着她坐着。  “不是要给朕讲故事吗?”  玉录玳微微一笑,转过了身,道:“皇上只顾得调戏玳儿,还有心思听故事?”  皇上依靠着她,道:“玳儿说,朕听着就是了。”  玉录玳点了点头,道:“那玳儿便说了。”  “玳儿有个妹妹,她的额涅本来是六旗的女子,看上了一个汉家子。”  “她不顾家人反对,与那卖油郎过起了日子。”  皇上细细听着。    “一开始,不沾阳春水的女子打理家中的事物,卖油郎也是勤劳,日子过得倒是好。”  皇上握着她的手,叹了一声。  “玳儿,这样平凡的日子,朕……给不了你。”  “皇上,玉录玳不是不明事理的,那些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胡话,玳儿也不想从皇上的口中听到,皇上是一国之君,国事为先。”  皇上紧了紧她的手。  玉录玳接着说道:“也不知是不是日子过得好了,那卖油郎竟然变了心,花了大把的银子,从青楼中赎了一个戏子出来。”  皇上看着她。  她悠悠说道:“那卖油郎的妻受了冷落,承受不了这般的事实,在深夜,用家中的油点了屋子,卖油郎抱着那戏子出了草房,那女子却活活烧死在了草房中。”  皇上听完了这个故事,紧皱眉头,仍然紧紧握着玳儿的手。  玳儿静静的陪着皇上坐着蒲团上,不再言语。    十二月十五日深夜  绛雪轩  消寒的梅花图梅花数多,玉录玳坐在桌前,定定的看着桌上放着的梅花图。  琳琅端了瓷碗,关上了正堂的门。  她看着堂前柱子上的楹联。  东壁焕图书,琳琅满目;西清瞻典册,经纬从心。  琳琅走到了桌前,道:“姐姐,琳琅从膳房端了点粥过来,姐姐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就吃一点吧!”  玉录玳并未抬头。  “我并不想吃,你将粥喝了,暖暖身子吧!”  琳琅唤了一声,“姐姐”。  “姐姐这几日是怎么了?茶不思饭不想的。”  “琳琅听膳房的御厨说,皇上这几日也是吃的很少,都赶上冬至的斋戒了。”  玉录玳抬起了眼眸。  “皇上的肠胃从小便不好,吃得少些,也是免得难受。”  琳琅叹了一声。  “姐姐的肠胃也不好吗?这不吃东西,身子怎么能够吃得消啊!”  “琳琅,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琳琅端着瓷碗,接着劝道:“姐姐就吃一点吧!外面起了风,从膳房端到这里,也是不易呢!”  玉录玳凝了眉,抬头看了她。  “琳琅,回去歇着。”  “琳琅不打扰姐姐了。”  琳琅将瓷碗放到了桌上,姐姐不吃,也便在这里放着,她是给姐姐端来的,姐姐这般,她也是吃不下的。  琳琅转身,缓缓走到了门前。  她打开了门,雪花飘到了她的面前。  “这又下雪了啊!”  琳琅感叹了一声,出了正堂,转过了身,双手拉着门,她看着殿中的姐姐。  姐姐依旧一动不动,看着那桌上的消寒图。  消寒图,有什么可看的呢?  她想不明白,她轻轻将门关好。    “走水了,走水了。”  太和殿前小太监提着水桶,来回奔走。  太和门火势烧的凶猛,一个小太监将提的一桶水泼在了门前,火势未减一分,烧的更是迅猛了。  内务府的掌管太监元禄指挥着小太监。  “手脚都麻利点。”    慈禧太后乘着坐辇来到了太和门前。  荣寿公主扶着慈禧太后下了坐辇,元禄拜见了慈禧太后,慈禧太后说了一声免礼,问道:“这火烧了多久了?”  “回禀太后,距离发现已经有小两个时辰了。”  “都已经这么久了,这火怎么还不灭的。”  “回禀太后,雪下得这么大,火势还如此迅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灭的。”  慈禧太后凝了眉,向前走了步,要走到太和门前。  太监元禄在慈禧太后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太后,火太大了,往前走不得了。”  荣寿公主扶着慈禧太后,也说道:“有侍卫和太监,这火会灭的,太后别着急,等李公公派侍卫将九城水龙推来,这火很快便会灭的。”  翁学士赶到了太和门前,拜见了慈禧太后。  慈禧太后挥了挥手,道:“免礼吧!”  荣寿公主看着满头大汗的翁学士,“翁学士这么早便赶过来了?”  “回禀荣寿公主,微臣看到紫禁城着了火,便赶进来了。”  “在府中,便看到了?”  “微臣已经在宫城外了。”  荣寿公主感叹道:“早就听皇上说起,翁学士教学严谨,还有一两个时辰才开课,翁学士这么早便从府中赶过来了。”  “荣寿公主谬赞了,这是微臣应该做到的。”    过了半个时辰,李公公与推着九城水龙的侍卫来到了太和门前,李公公拜见了慈禧太后。  “太后与荣寿公主走远些,这便灭火。”  慈禧太后称了一声免礼,荣寿公主扶着慈禧太后推后了些,九城水龙水车退到了太和门前。  李公公指挥在太和门前灭火的小太监让开,吩咐侍卫与太监一桶桶提了水,将桶水中的水纷纷倒入了九城水龙车中。  水车发动,水如瀑布般挥洒在了太和门建筑上。  一桶桶的水抬着,太监和侍卫抬了小半个时辰。  太和门前的火一点都未灭,似乎越烧越旺了。  “这是怎么回事?火怎么不见灭呢?”  不少太监和侍卫都累的倒在了地上。    掌管侍卫挥动这鞭子,催促太监和侍卫都爬起来,“都麻利点,不然有你们受的。”  李公公转过了身,无奈说道:“回禀太后,回禀公主,这火怕是用九城水龙车也是无济于事了。”  荣寿公主早已经吃惊。  “这连九城水龙车都灭不了的火。”  荣寿公主身子一歪,道:“这……”  “这连水车也是灭不了这火,这该如何?”    李公公回禀:“只能派侍卫与太监连夜守着,控制住火势,让火势不再蔓延,等到火烧的差不多了,自然也是能够停了。”  “雪下着,雪还烧的这么猛烈,这等自然烧完,要等到何时啊?”  荣寿公主叹了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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