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分开行事,锦绣去请夫人,倾城带着青渠进了樊姨娘的小院。    一进门便瞧见了被绑在木头上的小夏,虽然饿了一夜,但小夏仍旧还很精神。看见进门的倾城,小夏呸的吐了一口痰,正待开口骂人,倾城便吩咐道:“把他的嘴堵上。”    旁边的小厮闻言动也未动,仍旧站着看热闹。青渠见状皱了皱眉,自己由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来,团成一团塞进了小夏的嘴里。    小夏不满的呜呜两声,青渠抬腿便踢了他一脚,骂道:“闭上你的狗嘴。”    小夏吃痛,这才彻底噤了声。    由于叶文清常年不来这里过夜,主中馈的薛姨娘又克扣私银,樊姨娘这个小院瞧起来便有些残破。屋内也无甚摆设,只有一张桌子并几把椅子。倾城进门的时候,樊姨娘正歪歪的坐在玫瑰椅里,一张小脸黄的跟蜡似的。她身上穿着一套墨绿色的袄裙,头上绑着一根茉莉缠枝的抹额。不过才二十几岁的人,瞧起来竟比朱氏还老气。    瞧见倾城,樊姨娘眼中便有了几点亮光,勉强扶着椅子坐直了身体道:“小姐,你可算是来了。你瞧瞧我这个院里,竟然养着一群白眼狼。如今见我势弱了,竟然连个肯听话的都没有,由着那小夏在外面气我。”    说话间,便听见外面又传来骂声。青渠走出去瞧了瞧,回来禀道:“小姐,不知道哪个将小夏嘴里的东西扯走了。”    倾城冷笑:“奴大欺主,姨娘不受宠,这院里的下人还要翻天不成。”    樊姨娘擦着眼泪道:“说起来也怪我无能,这屋里的首饰也不知被哪个偷了,如今竟连一件像样的都没有。我昨儿个训了院里的丫鬟几句,哪知到了晚上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唯有锦绣,一直尽心尽力的跟在我身边。她今年都十七岁了,却还连个婆家都没有呢,是被我耽搁了。”    倾城见樊姨娘精神也不大好,闻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这也不全是你的责任。母亲为人宽厚,待下人一向都很和善。你是随了她的性子,这本没什么不好。只是如今今非昔比,母亲虽式微,却不能由着这些下人欺负了主子。否则这事传出去,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府里的内主换了别个呢。”    樊姨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勉强振奋了精神道:“你说的很是。在这府中过了这些年,唯有你今日这番话让我最得安慰。今儿个我什么都听你的,这院里的丫头婆子,除了锦绣,别的都随便处置了吧。往后的日子我宁可过得清苦一些,也好过这些人来来去去在眼前碍事。”    倾城点了点头道:“我正是有此意。”随即便令青渠去外面将樊氏手底下的人都叫出来,统一集中在院子里。有几个婆子还懒床不起,被青渠两把拽着头发薅起来。    这些下人聚在一起骂骂咧咧,场面好不热闹。樊氏望着院外那些不听话的下人,诉苦道:“你瞧瞧,这些人有不少还是当初夫人送给我的,如今哪有一个听话的。”    倾城冷笑:“当初在母亲身边个个都忠心的很,不过才几年的时间,竟都学会了捧高踩低的这一套了。”    说话间,青渠回禀道:“小姐,夫人过来了。”    倾城扶着樊姨娘起身迎出了门,朱氏穿着一身橘红的蓝花缠枝的袄裙,由张妈妈扶着进了门。她这几日调养的好,加之许多事倾城都在帮她拿主意,少了糟心的事,朱氏整个人瞧起来容光焕发,颇有些年轻时的风采。    “母亲。” 倾城急忙迎上去。    “几日不见,我这小女儿竟长高了不少。”朱氏温柔的牵住倾城的手,眉目之间俱都是母亲的慈爱之色。    倾城有些鼻子发酸。这样的场景,她前世数次在梦中梦到过,可惜醒来发现皆是一片虚无。而今却不一样了,她能真真切切的摸着母亲的手,感受到她的体温。这一世,无论经历怎样的刀锋剑雨,只要能时时看见母亲,她什么都无所畏惧。    倾城扶着朱氏进门,那院子里的下人见久未露面的夫人竟然也来了,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几个心思巧的就要偷偷溜走,哪成想才走到门口,就被外面来的一群婆子给堵住了去路。    锦绣站在这群婆子的最前面,叉着腰对那几个打算跑路的下人道:“今儿个没有夫人的命令,谁都甭想从这里走出去一步。”    那下人不满的嚷道:“凭什么呀!腿长在我们自己身上,凭啥不让走。樊姨娘这里穷的都快连口稀的都喝不上了,还不行我们自己去找个活路了?”    锦绣冷笑一声没说话,身后的几个婆子闪身上前,从身后抄出一把刀来。白的发冷的刀刃对着那几个闹事的下人,锦绣道:“夫人有令,今儿个谁要是不听话闹事,先砍断一条腿再说。”    那几个闹事的见状都吓得脸色发白,蔫不唧的退到后面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胆小的,更是吓得不敢出声。    倾城看着这些立刻就老实了的下人,笑着道:“还是母亲有主意。”    朱氏道:“母亲也是跟你学的。近来我那院里也有几个不听话的,都被我收拾了。母亲活了这么久也算是才明白过来,当这一家的主母,不光光靠着善良与贤惠,遇事该用手段还是得用。否则就会像你樊姨这样,被下人骑在头上欺负。”    “母亲说的没错,像今日这般就很好。”倾城夸赞道。    朱氏心情不错,笑眯眯的对樊氏道:“今儿个的天气有些小阴天,院里倒是风凉。我看不如就将椅子搬到外面来,咱们姐妹两个只管负责喝茶压阵,费力气的事还是叫年轻人去做就好。”    倾城闻言回过头来有些嗔怪的望着母亲,嫩红的小嘴撅的跟个花骨朵似的:“感情母亲将女儿当成了粗使了呀。早知道今儿个这趟我就不跑了,躲在房里睡懒觉多好。”    樊氏被倾城逗的直笑,好半天才道:“便是不来,我也要去请你的。小姐心思机敏,樊姨我是连一半都不及你的。今日之事,也都全仰仗小姐做主了。”    倾城被樊姨娘郑重其事的语气逗笑了,道:“樊姨严重了,倾城是晚辈,遇事出手帮扶一把本就是应该。更何况你与母亲本就是一家,于倾城而言,樊姨就是我的亲姨娘。”    樊姨娘听了心中甚是宽慰,笑着对朱氏道:“瞧瞧她,这小嘴甜的就跟抹了蜜似的了。”    朱氏深以为然,也笑着点点头。    三人说话间,锦绣与青渠已经将桌椅挪到了外面。朱氏和樊氏坐在花架子底下乘凉喝茶,倾城在她二人前方不远处坐下。    小夏知道自己落到今日的地步,始作俑者就是倾城,心中几乎对她恨之入骨。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倾城本人,忍不住便开始破口大骂。青渠听得心烦,上前就要堵嘴。    旁边的婆子道:“姑娘,不用堵嘴。直接将他倒过来绑着,一准儿出不了声。”    倾城闻言点头,那几个婆子力气大,上去直接将小夏倒栽葱的绑在了柱子上。小夏饿了一夜,此时早有些精疲力尽,如今又被这么一绑上,果然就出不了声了。    倾城见状,满意的点点头。方才开口道:“今日审你,倒也不是为了旁的。单单就是想问你,樊姨娘这些年几乎年年都让你去乡下探望二小姐,你去也没去?”    身后的樊姨娘本以为倾城会审问小夏私吞银两的事,没成想一上来就问起了自己的女儿,忍不住翘起耳朵听。    小夏大头朝下被控的难受,脸色涨的通红,听了倾城的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两个牵着绳的婆子见状将手里的绳子放下来,小夏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道:“我告诉你,与我有什么好处?”    倾城道:“好处没有。但若是你不说,我会直接告诉你有什么坏处。”    小夏见倾城一脸的笃定,知道自己今日可能逃不过一劫了,遂老实的交代道:“最开始的那两年去过。”    樊姨娘一听连忙站起来,紧张的问道:“我女儿她怎么样?过得可好?”    小夏冷哼道:“那几年夫人得势,二小姐自然过得很好。只不过后来府里停了银子,那庄户也是个手黑的,我送去的银子最后都被他拿走了。后来我想着这钱谁拿不是花,给了那庄户也花不到二小姐的身上,不若我悄悄的花了,再撒谎骗骗姨娘,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樊姨娘气的手直哆嗦,怒指着小夏骂道:“往日我也待你不薄,竟然连给二小姐的钱也敢花,你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锦绣见樊姨娘气的狠了,连忙商量着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倾城接着问道:“之后这几年,你竟也再未去见过小姐?”    小夏道:“偶有一次路过那乡下,本打算顺道去看看,岂知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至于去了何处,我也是不知。”    朱氏闻言抬头道:“奇了!那庄子是我名下的财产,如今庄户头搬了家,我竟然不知?”    倾城心中暗自吃惊,这几日光顾着惦记叶倾茗的事儿了,却没往这别处想。她本以为这私产被母亲牢牢的攥在手里呢,岂知竟然悄悄的被耗子嗑了一口都不知道。    朱氏约莫也想到了这处上,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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