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你家乐乐的学校确定好了吗？” 到了下班的点，几个女人都挤在换衣间里面，换上便装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周姐是个手脚麻利的人，林婉这才刚披上外套，周姐已经把包包拎在了手里面。 周姐比林婉大了不少岁，但是结婚迟，这孩子还跟林婉的孩子乐乐差不多大。现在的孩子可不像以前，各个都是金贵的主，谁愿意自己的孩子落在起跑线上。这段时间，为了孩子的上学问题，周姐也是操碎了心。 “乐乐的学校啊。”被问到的林婉从隔间出来，她不紧不慢地扣着纽扣，穿上外套，把头绳松开，散开了一头乌发。 她的年纪看上去不大，皮肤特别白，像是被牛奶浸泡过的玉石，是一种很纯正的白色，却不显得病态。她的睫毛很密很长，像是两团蒲扇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剪影，微一抬眸，一双乌黑的眼睛透着晶亮的光。 林婉并不着急这一块，“我打算让我家乐乐上附近的星光小学。” “也是，也是。”周姐笑，唇角勾起一个深深的酒窝，看上去特别和气，“你家那可属于学区房。”语气里说不出的羡慕。 林婉当时买房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虽说当时的房价就比周遭的地方贵了点，但是好在有学校有菜场，生活方便，读书不愁。星光小学在市内排名中等偏上点，还算不错。 乐乐还没上学，她就去那个星光小学参观了下，老师和气，学生素质挺好，看到她都喜欢叫句甜甜的漂亮阿姨。 今天下班比较早，没有被顾客缠着，林婉总算是有时间早点接自己的孩子了。 放学的时间点，幼稚园的门口挤着黑压压的人头，夏天天气本身就热，人一多，气味就不好。机油味，汗水味夹着刺鼻的香水味，林婉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早到的家长都牵着各自的孩子从幼稚园出来。 林婉因为工作的原因，总是倒数几个到的，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少不得要和负责乐乐的老师客套几句。久了，自然就混了个脸熟。这她刚到，乐乐的老师就瞄到了她，赶紧让乐乐出来。 “这不是乐乐妈妈吗？”林婉刚把儿子牵在了手里，就碰到了同一个区的王奶奶。 有时候，她实在没时间接儿子，就会麻烦拜托王奶奶帮忙接一下乐乐。王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小学教师，退休后便专职在家带孙子。现在儿子儿媳工作都忙，自然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她。她是个疼孙子的，能多跟孙子相处，自然也乐意。 林婉也在知名大学读过书，专攻文学，谈吐不俗，自然也就入了王奶奶的眼。 “王阿姨，也来了啊。”林婉笑，看着王奶奶的孙子，长得肉嘟嘟，白嫩嫩的，心头也喜欢，从包里摸出了几颗糖，塞给他。 王奶奶教着孙子道谢后，有些紧张的问林婉，“小林，你知不知道星光小学要拆迁的事情。” “什么情况。”林婉惊讶，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好。“怎么可能说拆迁就拆迁，要是拆迁了，我家乐乐怎么办。” “你难道不知道，公示已经贴出来了”王奶奶道，虽说这也是前几天的事情，但是消息一出来，整个小区就传了个遍，尤其是有小孩的家庭是最急的，都已经好几次闹到政府了。 “我真不知道。”林婉这个月几乎一直都在加班，别说是去看通知了，就是连接乐乐的时间都是跟领导再三申请，撒娇卖萌装可怜的招都支了个遍，幸亏领导是男的，心软，她眼泪一吧嗒，就立马松了口。 “要真这么弄，我们小区有孩子的也不少啊，还不各个捅到上面去。”林婉急声道。当初买这个小区的人，不少就是冲着这个学区来的，这要是学校没了，她就不相信没一个出头的人。 “话是这么说。”王奶奶对这事颇为上心，这段时间她可没少多奔波，她算得上知识分子，自然对这孙子的学习环境特别上心。“是有不少人闹了，政府的人说是已经申报了，会尽快解决，但是谁不知道这是官方话，年龄小的孩子还好，拖个一年半载无所谓，但是，乐乐和我家这孙子可是等不了了。” “不管怎么说，林婉你还是早点做打算吧。”王奶奶叹了声，到了小区大门，朝着自家的楼栋走去。 林婉表面上虽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却是请了一天假期，特地跑到了当地的的社区咨询了下。 社区工作人员倒是客客气气的，还帮她倒了杯水，但是一听到林婉问起了星光小学的事情，脸色微变，目光冲着边上的人瞧了瞧，很快笑就没了温度，“是这样的，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向上面汇报了，但是这得需要点时间，等有了结果，我们会尽快通知的。” 客套官方的话，挑不出一点的刺，林婉自己也是做销售的，知道这是在推脱责任。她漂亮的眼眸冷了几分，清了清嗓子，但因为她的长相太过于柔美，很难让人察觉到脾气。 林婉在社区坐了半天，还是得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最后倒是书记出来了趟，说是他认识她们小区附近的另一所学校南桥小学，要是小孩真急，他可以推荐那里，不要借读费。 但，那所学校林婉自是看不上的，除了是个公办学校之外，一点名气都没有，前段时间还出了点事情上了当地的报纸。 林婉也是个普通的母亲，肯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进最好的学校。 南桥小区她是看不上，但是离她比较近的还有一个中华小学她非常中意，“书记，你看能不能把我孩子推荐到中华小学。” 虽然中华小学离她家也就几个巷子的距离，但是她家属于老城区，而中华小区却是在新区的地界，名额自然是过不去的。况且，中华小学是全省排的上名次的好学校，林婉一开始买房也是非常中意那边，但是房价却是高的离谱，近十万一平方，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家庭负担的起。 但是进去了之后，中学高中就不用愁了，升学率也是非常高的。 提到中华中学，书记的脸色有些变了。林婉也就只是说说，想找个机会，毕竟那个学校除了招收学区房划分的学生之外，一般不对外招生，所以是导致了那块房价上涨的直接原因。 “抱歉，林女士，现在比较好的学校名额都卡的非常紧，尤其是像是中华小学这样的名校，如果你真的想要孩子上中华小学，倒是可以试着参加他们学校近期新开展的外招考试，听说不少其他区的家长都带着孩子过来了。”书记建议道。 回到家，林婉觉得有些疲惫，脱了鞋子，躺在沙发上。 这是一家不大的房子，室内面积总共算上也不到五十平方。房子的装修很旧，还是上一个房主的，她用着所有的额积蓄加上丈夫意外事故中拿到的赔偿金才勉强买了这套房子，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去收拾。 屋子是旧了一些，但是林婉想着总算是给儿子准备好了学区房，最起码上学的问题是不愁了，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偏偏掐在了这个点，出了这档子事情。 在丈夫离开她的世界后，她现在除了这栋房子，就没有任何的依靠。 她并不想孩子读一个比较差的学校，她深知一个好的学校对孩子成长的重要性。 但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要让乐乐上一个好的学校实在是太难了。估计还没去考试，学校就已经内定好名额了。中华小学今年开展的外招她是听同事说过些，但是学校招的都是特长生，基本上都是要在才艺大赛出类拔萃，获得证书的。 林婉供乐乐上学就有点吃力，更别说是报艺术班，到处参加比赛了。况且，艺术这个东西没个几年是没有效果的，临时抱佛脚到哪里捧个奖状回来。 在沙发上眯了会，林婉坐了起来，她感到越来心越累，生活的压力本就压得她透不过起来，又要考虑乐乐上学的问题。 她急的都想抽烟，但是家里自从没男人后，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只好去厨房倒了一大杯冰水一股气喝了下去。 眼见着过完夏天就开学了，她不可能真让孩子去南桥小学，怎么说也得比较好的学校。 但是，现在她家孤儿寡母的，又是一个人到了C市，父母都在老家，即使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回老家读书，那还不如南桥小学。 当初她在C市读的一流大学，有出息的人很多，但是她认识的就少了。 况且，这个名额也不太好弄，她到哪里找个有钱有势的，并且肯帮上她的人呢。 她急的锊了捋额前的发丝，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匆匆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翻开了通讯录，分类的最末栏找到了一个人的号码，她犹豫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号码。 许久，从里面传来了记忆里有些模糊的声音，像是大提琴般低沉浑厚。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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