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日子不好过,李雁回已经从原身的记印中得知了,但自己要在这里过上一辈子,心累。 “雁回,洗脸吧……” 雪半夜就已经停了,一大早儿,李雁回屋的门帘就被掀开,一个皮肤微黑的少女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这是大伯母家的梅姐儿。大伯母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李学以及小女儿李梅。 “大姐,我自己来吧。” 李雁回觉得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每天早上给自己送热水,非常的不好意思。李家用的可不是那种铜盆,而是大伯自已做的黑沉沉的木制漆盆,粗陋又笨重,端的时间长了,两个胳膊都会发酸。 “快别……” 梅姐儿虽然皮肤有些黑,但长得小巧玲珑,见人未语三分笑,很是讨喜。 李雁回总是一幅娇娇弱弱的样子,李奶奶哪里舍得让李雁回端这粗重的木盆,直接就安排给大房的梅姐了。 梅姐儿对三房这个漂亮得像小仙女似的小妹妹很是关照。李雁回自从和父亲回到李家后,就一直是由梅姐给她洗衣、端水,替她做这类的粗活。 大伯母为这事儿没少在背地骂梅姐是榆木疙瘩,掐她、拧她。说她下贱,上赶子给三房当小丫环。为这事儿,还跑到李奶奶面前大闹了一场。 最后是李雁回说要教梅姐一些苏家绣法,才摆平了精明的大伯母。 李奶奶还把李雁回好顿夸。 可李雁回搜索了原身的记忆,原身教给梅姐的只是最粗浅的一些绣法,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苏家绣法。 真正的苏家绣法,原身根本就没有教给梅姐。甚至连一些稍为有些高超的技法,原身都没有教。 苏家绣法不外传,李雁回可以理解。可是其它的那些绣法为什么不教呢?!在古代,女子如果能有一门傍身的手艺,简直就是第二条命一般,就是外嫁,也能让婆家高看一眼,轻易不会被欺负了去。 “你风寒刚好,浑身没劲儿,可端不动这个。”梅姐儿说什么也不让李雁回沾手。 放下手中的水盆后,梅姐又是帮李雁回拿擦脸的布巾,又是帮她拿青盐,李雁回简直是红着脸被梅姐儿伺候着完成了洗漱。 “呀……香脂膏子没了……” 梅姐儿看着装有香脂膏子的盒子着急的说。 李雁回在家是从不做粗活的,因为她的手还要刺绣,是不能糙的,怕会刮坏绸缎,平日里还要用香脂膏子擦手。可李雁回可不只擦手,她还要擦脸,自然用的就快。 李雁回想起来了,这具身子的原身原本是想出去县上买的,结果感染了风寒,自然是没去成。 “没就没吧……” 几顿不擦又不会怎么样,李雁回根本不介意。 “那可不行,你等着。”,梅姐儿一甩身后的大辫子,又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大姐……?!” 李雁回在梅姐的身后伸出了尔康手。 大姐这是干什么去了?! 李雁回试着将那盆脏水端出去倒掉,只可惜这具身子只端高了不到两厘米,就浑身冒虚汗的胳膊发飘…… “雁回,你干什么?!快放下!”,匆匆赶回来的梅姐儿,一个箭步上前,将水盆抢了下来。 在李雁回手上沉得像石头盆一样的水盆,梅姐轻轻巧巧的就端了出去。李雁回头发晕,眼发花,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倒完水回来的梅姐儿看到李雁回这个样子,忙将她又扶回到了床上,“雁回,不行,你还是再多躺几天吧……” “我没事儿……”,李雁回喘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些。 梅姐见李雁回执意不肯躺回床上,就摸出了一个小巧的香膏盒子,拧开盒盖,一股茉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这是我常擦的,你别嫌弃。”,梅姐儿微黑的小脸露出一抹羞赧。 她的都是几文钱一盒的便宜香膏,和雁回用的那种十几文一盒的香膏没得比,她怕李雁回会嫌弃。 若是以前的李雁回还真的会嫌弃,那种几文钱一盒的便宜货,她是从来都不买的,更别提用了。但是现在的李雁回不会,她能感觉得到梅姐儿是一片好心。她还重来没有用过古代的香膏呢,心里还有几分好奇和期待。 她摇了摇头,很乖的等着梅姐给她擦香膏。 李雁回的手纤长细嫩,一看就是没有干过粗活的,十根手指根根若青葱一般,茉莉香膏让这双手更加的柔嫩细滑。 “你的手真漂亮!”,梅姐儿赞叹道。 梅姐儿的手因为常年干粗活,手上全是一条条口子,就算是用香膏养着,也没能好到哪儿去。这样的手根本无法做上等的绣活,顶多在布帕上绣上几朵花儿、几根草儿这样。 可就这样梅姐也满意极了。 她很珍惜李雁回教她的一切,所以,也只是想着要加倍对李雁回好。 “你的手好好养回来,也会很漂亮。” 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有一双漂亮的手?!李雁回拉着梅姐儿的手,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教梅姐绣花,若是日后有条件,一定帮她把手养好。 小姐妹俩在屋子里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会儿话,就听见李奶奶在屋外喊道:“嘀咕什么呢?!快出来吃饭!” 梅姐儿这才意识到耽误李雁回吃饭了,她不好意思的说道:“雁回,你去吃饭吧,我回了。”,说完抓起香膏急急的走了,再走慢一点儿,她怕李奶奶会骂她。 李家是分开吃饭的。 大房、二房成家的就各自吃各自的。其余没成家的,就都在上房吃,比如:小姑李灵芝、小叔李大勇。外加她和她爹,谁叫他们爷俩可怜呢。 吃饭的点儿,梅姐儿自然是要回大房吃的。 “来了,奶奶。”,李雁回从里屋走到大堂,堂屋里早已经坐满了人,就差她了。 李雁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就坐在了自己经常坐的位置上。刚坐下,就听到了一声熟悉至极的轻嗤声,李雁回不用抬头都知道肯定是小姑李灵芝。 当小姑的天天找自己侄女的茬,这日子可怎么过?! 李雁回觉得堵心了。 “嗤什么嗤?!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李奶奶不耐烦的用筷子敲了敲碗沿。 小姑李灵芝败下阵来,无声的嘀咕了几句后,快速伸手抓了个杂粮馍馍,头埋进饭碗里,吃得头也不抬,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惹得李奶奶又是一顿敲碗,让她慢点吃,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爷爷、奶奶、爹……”,李雁回将桌上的每一个人都问候了一遍。 这也是原身的习惯。 李爷爷“嗯”了一声,接过李奶奶递过来的杂粮馍馍就默默的开始吃起来。 小姑李灵芝厚厚的眼皮一耷拉,根本就不理睬她,埋头猛吃。小叔倒是很温和,还做了个鬼脸,想逗她笑,然后,被自家老爹镇压了,“不要做鬼脸,这么大的人了。” 对于一个书生来说,任何有辱斯文的事情都是要被制止的。 “雁回,今天好些没有?!” 李爹给李雁回夹了一块子菜,关心的问道。 “好多了,多谢爹爹。”,李雁回急忙端起碗,将菜接了过来。 刚接完李爹爹的,李奶奶的一筷子菜就夹了过来,李雁回又急忙端碗接下了李奶奶夹给她的菜。 “多吃些,我乖孙女都瘦了。”,李奶奶笑眯眯的一个劲儿的给李雁回夹菜。 说是菜,其实也就是一锅盐水煮白菘。白菘就是大白菜,冬日里的常备菜。另一道菜是萝卜干咸菜,咬起来非常有韧性,李雁回都听到了牙齿咬萝卜干而发生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两道菜,一道有油水的都没有。 每人面前放了一碗非常稀的红薯粥,用来配着吃。 李奶奶和李爹爹盛情难却,可李雁回真的吃不下,这一点油水都没有,吃到嘴里除了咸什么味道都没有的菜,吃得李雁回嘴里直发苦。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姑李灵芝对她天天一碗蒸蛋糕怨念那么深了,她都想躺回去吃病号饭了。 “雁回,怎么不吃!?”,李爹爹虽然在吃饭,但目光却一直关注着李雁回。 “嗯。吃!”,李雁回急忙夹了一大筷子白菘送入口中。 好难吃! 可李雁回不能说不吃。 这上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脸的菜色,尤其是她老爹,瘦得袍子都有些晃荡了,脸色青白,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不良。 就这小身板还考科举呢,怕是一场县试,李爹都撑不下来。 李雁回叹了一口气。 看样在帮助李爹克服紧张和恐惧之前,还得先将李爹养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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