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挤过窗帘缝隙,横在阮小枫的眼睛上,她被晃醒了。    她按亮手机,见没有错过的电话,才翻身下床洗漱。她今天仍旧要去做兼职,但不再去做超市促销员了,那种兼职的工作环境太吵,会让她听不到江罗希打来的电话。她昨晚跟旅馆老板娘打听过了,老板娘说市中心的图书大厦招临时工给书籍分类,没什么学历要求,认字就行。    阮小枫去了,留了姓名和电话就开始工作了,分类图书的工作不复杂,但很枯燥,她觉得是干了大半天,看过手表后发现才过了一个小时,这样一直捱到上午九点时,江罗希终于打来了电话,她第一句话就是:“你太蠢了,我怎么会跟你一起犯蠢!”    好熟悉的开场白,阮小枫突然想起Boss了。    江罗希说那些衣服上完全没有张海清的DNA,倒全是阮小枫的,那个细卷假发里甚至还缠了一根她的头发,就跟阮小枫真的做过这身打扮一样。    阮小枫直呼不可能,良久才恍然大悟:“他一定在我床上滚过那些衣服,又在我枕头里捡了头发塞进假发里,一定是这样。”    江罗希叹气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没有证据证明你说的话,你来警局吧,再进拘留室待一天吧。”    “为什么啊?”    “穿过这身衣服的人有作案嫌疑,而现在的检验结果证明你穿过,况且你又与监控录像里穿这身衣服的嫌疑人的身高差不多,参与搜查和检验的同事都知道这事儿了,我没法替你隐瞒,你不想被逮捕的话就自己过来吧。对了,小王来电话说已经找到张海清当年住过的那个精神病院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阮小枫挂了电话恨恨地骂:张海清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那么矮,她自己一个女生为什么那么高!    阮小枫先回旅馆拿上了语法书和笔记,才去警局蹲拘留室。    中午的时候,江承安来了,他站在铁栏杆外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阮小枫:“姐,你可真够倒霉的。给。”    他递给她一盒盒饭,一小瓶矿泉水。    这样贴心的好意,阮小枫真的不知道怎么拒绝。    她掀开盒盖,见是香喷喷的猪排饭,便问江承安:“你每次都带饭给我吃,难道被拘留后警局不管饭吗?”    “管是管,但是不好吃,而且出去后还得把饭钱补上。”    “哦。”她边吃边问,“你怎么知道我又进来了?”    江承安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又进来了,我只是来看看案件进展的,就赶上了,这也正说明我和姐有缘。”    阮小枫笑睨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了,你跟我说说,案件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江承安偷偷回头瞅了瞅那边办公的警员,发现他正对着电脑屏幕傻笑,便放心大胆地讲起了案件进展:“小王哥哥打来电话说,当年的确是宋至荣把张海清送精神病院的,但是宋至荣好像挺怕这事儿捅出去耽误他做生意的,他甚至已经找人篡改过入院记录了,不过幸亏小王哥哥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那个小护士才肯给他讲讲当年那事儿,但是官方记录是怎么也查不到的了。”    “没了官方记录?那张海清能承认他跟宋至荣认识吗?毕竟承认了就等于承认他有犯罪动机。”    “不知道,但是还有另一件事儿也能说明他跟宋至荣认识。姐,你猜张海清当后厨帮厨前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    “跟姐一样,写小说的,他还是编剧。”    “这么酷!”阮小枫梦寐以求的职业除了小说家之外就是编剧了。    “嗯。”    审讯室内,张海清坐在审讯椅里,江罗希居高临下地站着,对他说:“十五年前吧,你是一个编剧,或者是小说家,你当时没名气,写了一个又一个电影剧本也没人投资。后来你写了一个青春片,宋至荣看好了,投资了,让他女儿宋茹当女主角,据说只要这部电影能拍成公映,你就能凭此出道,在编剧界崭露头角。对不对?”    张海清感慨地说:“是啊,那时我还很年轻呢!才二十二岁。”    江罗希接着说:“但是后来电影拍了一半宋茹突然病了,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再出院时就只顾忙着申请出国留学的事了,正好宋茹妈妈本来就不喜欢女儿去拍电影,宋至荣干脆就撤资了,于是你的大好机会就这样没了。你想不开,就天天去求宋至荣再投资,还去宋茹学校求宋茹,宋至荣烦得不行,正好他看你那时的症状很像是抑郁症躁狂症什么的,干脆动了点手脚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了。于是你从此就记恨宋家了,对吗?”    张海清说:“是啊,所以后来知道阮小姐杀了宋茹,我其实很开心的。”    江罗希鄙夷地哼一声:“阮小枫根本没有杀人动机,你栽赃她有什么用呢?”    张海清无辜睁大眼睛:“我没栽赃她啊,我说的都是实话,至于她有没有杀人动机,不是得你们警察去查吗?”    江罗希说:“我们看过监控录像,10月9号那晚,穿那身衣服的嫌疑人是在九点半的时候进入1124号房间,想必他是从这个房间的窗户爬到外面,再爬进死者房间的,1124号房间和外面的墙沿儿是第一个地方。10月13日,也就是昨天,你再次变装送作案时穿过的衣服去阮小枫住的旅馆,途经的所有地点是第二个地方。再有就是,你购买两次变装时穿过的衣服,去过的夜市、旧货市场什么的,是第三个地方。从这三处入手去查,我不信你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张海清咽了下口水,生硬地笑了笑,强装镇定地说:“江队长不嫌浪费时间浪费人力就去查吧。”    江罗希微微笑着,说:“你现在有重大嫌疑,我们要依法将你拘留。”    拘留室里,阮小枫放下手中一口没动的三明治,问:“既然张海清有杀人动机,有重大嫌疑,那为什么还关着我?”    “因为没有证据证明的确是他杀人,你穿过那衣服的事儿还说不清,你也算嫌疑人,不能直接放了,你恐怕得待满24小时才能出去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会一直在这儿陪你的。”    他定定地望着阮小枫的眼睛,这是他唯一知道的能表达坚定决心的方法。    阮小枫真的要招架不住了,她好像动心了。该死,怎么可以喜欢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初中生呢?更何况,她根本待不长久的。还有三天时间,她就要走了。    她对自己说:别再害人了。又对江承安说:“你回家去吧,明天还得上课呢,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江承安立刻说:“那我就待到晚上10点,跟我姑一起回去,这样总可以吧。”    阮小枫正要再拒绝,却见张海清被人押着走过来,她立刻跳起来仔细看他的眼睛,他在自我安慰: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就算警察能找到证据也只是间接证据,只要间接证据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没事的,他们不会找到那个直接证据的,不会的。    他在害怕,他害怕间接证据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也怕那个直接证据被找到。    如果那个直接证据存在,他为什么不销毁呢?有什么不能销毁的理由吗?    是很贵重的东西吗?他没钱,所以舍不得毁了贵重的东西?    阮小枫转念又一想,其实不管那个直接证据贵不贵重,张海清都不是非得毁了它,毕竟如果阮小枫不跳出来举报他杀人,警方是根本查不到他这个人的,哪个地方的警察排查嫌疑人会从死者十五年前的恩怨查起呢?在张海清原本的思路中,他完全是这桩案件的路人,即便是阮小枫从天而降横插一脚,他被警方彻底认定为嫌疑人也只是今天中午的事,他已经被抓进来了,想毁掉证据也暂时动不了手。但是一旦他被关满24小时,他出去做的第一件事会不会是去销毁证据呢?那样的话,派人跟踪他能找到那个直接证据吗?    想到这,阮小枫立刻在在她记笔记的那个本子的最后一页写道:我刚才看了张海清的表情,发现他很慌张害怕,会不会有什么可以证明他杀人的直接证据可以被警察找到呢?你去问问江队长,有没有在张海清的住处搜到什么?    “好。”    江承安很快回来了,在阮小枫的笔记本上写道:搜过了,带回来了一些衣柜缝隙里的衣物纤维,正在跟那套有你DNA的衣服的材质做比对。    “没有别的了吗?”    “没了。”    阮小枫再一次陷入困惑当中。衣物纤维是可以轻易销毁的,也不是什么让人不舍得毁掉的东西,而且就算证明了那套衣服曾经出现在了张海清家,他也可以说是同一批次生产、用料相同的服装,应该不是他害怕被找到又没销毁掉的那个直接证据。    那个直接证据到底会是什么呢?     “姐,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想着改论文的事呢。”    江承安恍然道:“难怪你带了笔纸进来,我姑对你可真好,一般人都是关进来反省思过的,就你能干别的事。”    阮小枫指了指隔壁,悄声说:“你别气他了。”    江承安撇撇嘴。    下午一点,他被阮小枫撵回学校上课了,四点半放学后却又过来了,待了一会又被江罗希撵回了家。阮小枫写了一晚上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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