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

趁着老人夫妇俩安置少年的时间，我来到屋外，在房子周围都看了个遍，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大白天，那些个魑魅魍魉不敢出来。但我心中却一直坚定地认为，这老人的儿子脑子定是出问题了，要么就是他看花眼，产生幻觉了，自己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的。　　　　逛完屋子，我又回到老人儿子的屋子，还未进门，就见老人走了出来，突然就跪倒在地，一脸忧愁，对我道：“道长，您也看见了，我这孩儿…他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请道长施法，救救我孩儿。”说着，便不住地磕头。我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又并非真的道士，施法什么的就更不会了。这叫我如何回答他？我这厢还未想好措辞，原本在屋里陪着少年的老妇也出来了，和老人一般，跪在我面前，口里只念着“求道长救救我儿吧。”见此情景，我当真是一筹莫展，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贸然答应老人前来，搞得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骑虎难下啊！　　　　我左思右想，皆不得法，只好先将两人扶起，对老人道：“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弄清楚小公子症源。老人家，您能再仔细跟贫道讲讲有关那天祭祀大典的事吗？”老人闻言，忙点头，缓缓道：“这祭祀大典是我们村的习俗，于每个月初举行一次，以祈求神明庇佑，举行地点便是在村口那两株古老的柳树底下。上月老朽与拙荆都去参加祭祀大典，只将小儿留在家中，由一老仆照料，谁曾想小儿竟会…竟会偷跑出去。小儿回家以后，老朽瞧他脸色就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就像今日这般，如同见了鬼似的大吼大叫，无论如何也制止不了。从那以后，小儿的精神状况就一日弱过一日，到如今，竟饮食不进，眼看他越来越虚弱，老朽…”说到这里，老人竟有些哽咽，想来其定是十分心痛，再看老妇，已是满脸泪水，凄苦万分。　　　　听到这里，我脑中灵光一闪，忙道：“照您这么说，这月的祭祀大典便将在这几日举行？”老人疑惑地看着我，虽不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明日便是祭祀大典。”这当真巧了，不过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便对两人道：“二位不必忧心，贫道定当竭尽所能，拯救小公子。”两人听如此说，老泪纵横，忙躬身感激称谢。　　　　我在老人家中呆了没多久，见天色尚早，遂出门往村口走去。　　　　老人家距离村口并不是太远，不过半刻，我已来到村口的两株柳树底下。　　　　两棵柳树合抱在一起，树干古老苍虬，又高又大。此时正值春天，嫩叶吐芽，柳树长长的枝条几乎垂落至地，微风乍起，柳枝舞动，犹如数以万计的舞女在风中跳舞，身段妖娆，实在动人。　　　　柳树底下安放着一个巨大的神坛，神坛前有一案几，上面盛放着瓜果菜肴等祭祀品。我走到案几前，将头往神坛方向凑近，仔细看了看，发现与寻常的神坛差不多，并无异常，我又绕着柳树走了好几圈，也未发现有何不同。我停在柳树下，抬头望着柳树，心中倍感疑惑，看来白天是瞧不出什么来了。我决定晚上或者明天举行祭祀大典时再来看看。在柳树下没呆多久，我便又回到了老人的家。　　　　晚饭后，趁着太阳还未完全落山，我出门牵着那头自白大娘邻居家买来的驴，决定去村外逛逛，以便消消食。　　　　经过村庄时，很多人见到我，都敬若神明，只远远的瞧着，不敢上前叨扰，有几个小孩，见了我，一脸好奇，想跑到我身边，均被其父母阻止。想来这村上的人真的很敬重神明，而我此刻是道士装扮，道士乃神仙与凡人之间的传话者，怪不得他们如此看重。　　　　村外尽是良田美池，数不尽的风光，道不完的景色。回头往村子方向看去，只见炊烟寥寥，鸡犬之声相闻，不禁感叹：这农家生活，当真是别有风味。正看的出神，身后的小毛驴突然打了个响鼻，我暗想，它肯定是吃饱了，遂回头，伸手在它鼻子周围白色的绒毛上抚了抚，牵着它往村庄走去。　　　　第二日老早就起来，今日是村里的祭祀大典。方老者的儿子虽病了，但是他只让妻子在家照顾儿子，自己仍去参加祭祀大典。从这一点也足可看出这村庄上的人对祭祀大典的重视。　　　　我跟着方老者来到举行祭祀的柳树下，见柳树下早已人山人海，方老者挤进人群，而我则在人群外远远的看着。　　　　祭祀大典举行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祭祀内容仪式也极其乏味，我看了没多大会，就跑去村庄外溜达了。　　　　在村庄外面逛了有段时间，估摸着人群应该散去了，我才回来。　　　　来到柳树底下，村上的人已经全部离开，我来到案几前，见上面摆满了新鲜的果品，还有鸡、牛、豚等煮熟的肉，均用瓷碗装盛，我粗略的看了一遍，见祭祀物品还挺齐全。看完祭品，我又在柳树周围来回走了好几圈，依旧没有什么发现。我心想：看来只有晚上再来一次了。　　　　回到方老者的家，见自己居住的屋子里的桌子上已摆满了饭菜，想是老人夫妇准备的。我不作多想，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菜都还是热的，看来两人刚预备下没多久。　　　　吃完饭，我出门往方老者儿子的房间走去，在门口四周瞧了瞧，并未有何发现，遂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决定先小睡一下。　　　　下午吃完饭，我就赶紧来到柳树底下，在柳树周围徘徊良久，又来到盛放果品菜肴的案几前，目光无意间往那些祭品上匆匆一扫，并未发现不妥，正要收回目光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当即凝神聚力，定睛一看，发现在橘子和牛肉之间的一个盘子居然是空着的，其他盘子里的东西都在，为何只有这个盘子是空的？这可大大的不对劲。我将早上看到的祭品又重新回想了一下，发现那空着的盘子上盛放的应该就是一只烧鸡，对，肯定是烧鸡。　　　　正在奇怪，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脆嫩的童声：“你在看什么呀？难不成你也想吃这上面的东西？”我回头，见是一唇红齿白，年龄大约在五六岁上下的男童。男童一双大眼正盯着我的方向看。见到我，他突然就愣住了，那双原本只有好奇的大眼睛，立时便添加了疑惑、惊讶、迷茫等色彩，他愣了半天，方才轻轻地喊了一声：“荼荼，”“嗯？”我疑惑地看着他，“你叫我什么？”他并未回答，只愣愣的看着我，不过没过一会，他就恢复了正常，那双大眼睛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就只有惊讶，道：“好生奇怪，我一见到你就觉着十分亲切，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不，不只是见过，倒像是认识你好多年一样。”听到他这话，我不禁有些想笑，他才多大啊，就认识了我好几年，这小孩可真搞笑。我见他长得粉嫩可爱，此刻看着我又是这么一副表情，遂走上前，伸手轻捏了捏他的脸，柔声道：“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今年几岁呀？怎么会认识我好几年呢？”　　　　见我如此，男童微微皱了皱眉，一双大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说道：“我才没乱说。”说着，将头扭向一边，一副傲慢的样子，着实可爱，我忍不住又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他微感震惊，指着我道：“你…你别捏我的脸。”说完，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我笑了笑，收回手，决定不再捉弄他。他见我收手，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看着他，问道：“小朋友你什么时候来的？”他觑着我的脸，犹豫了一下，道：“我一直在这里。”听他这么说，我赶紧又问他道：“那你可看到有没有人来过这里？我的意思是说，在我没来之前，有没有别的人来？”他想也没想，就回答我说：“有啊，有很多人，只不过都走了。”我知道他说的是那些祭祀的村民，忙道：“不是…哎，算了。”料想这么个小童也问不出什么，干脆就不问了。　　　　但还是不死心，便回头，伸手往案几上空着的那个盘子指了指，看着他道：“这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男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满不在乎地道：“你说的可是那只烧鸡？”说到烧鸡二字，我注意到他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再瞧他嘴上一抹油渍还未擦尽，顿时即明白，这烧鸡定是被他给吃了，不然，为何我还没说是什么，他就知道是烧鸡，当然这也不排除村民举行祭祀大典时他就在现场，但即便如此，一个小孩会有那种注意力吗？答案是否定的。我盯着他道：“你如何知道是烧鸡？难道是被你偷吃了？”“我…”他显得有些窘迫，想否认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刚想教育他说这是不对的，忽然就远远的看见一人走来，男童见有人走近，忙闪身躲在柳树后面。等来人走近，发现不过是一普通的村民，那人见到我，忙朝我躬身行礼，然后往村外去了。　　　　我知道男童之所以躲起来是怕我告诉那人他偷吃了祭品后被惩罚。等村民走了，我忙走到柳树后面，想找他继续谈谈，却柳树后面空无一人，男童早已消失不见，这倒真真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刚才一直盯着男童，怎么连他消失也不知道？　　　　在柳树下呆了没多久，觉着再呆下去也没甚意思，正欲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柳树后面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在叫，声音奇特，闻所未闻，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柳树后面，居然发现了一只小狐狸，小狐狸全身都是火一样的红色，只有嘴唇周围有一缕白色，小狐狸听到我行走的声音，忙抬头望着我，我突然发现，它的眼睛居然是也是红色的，像红色的玛瑙石，非常好看。更奇怪的是，这双眼睛一直看着我，眼睛里竟无一丝害怕，我不禁有些讶然。　　　　小狐狸盯着我看了没多久，突然跑到我脚下，用头轻蹭我的衣角，抬头看着我，一脸悠然自得。我越发感到惊奇，没想到这小狐狸居然还很通人性，知道我没什么攻击性，所以敢如此亲近我，我不禁在心里又对它大加赞赏了一番，心想：这小狐狸不错，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