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阮灰尘靠着树,树枝垂在他的衣襟,落下红叶李。长长的影子延伸到门槛,断在摇曳的烛光中。 阮灰尘打了个唿哨,飞来一只红喙白鸽,落在他肩头。阮灰尘摸了摸白鸽,将信夹在脚环。“去罢”那白鸽闻言振翅一飞,消失不见,阮灰尘看了一眼关小池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 阮灰尘换上夜行衣,将匕首插于腰际。在窗户纸上点一小洞。 沈家藏书阁,云集古今名字画,坐拥百城。洞中传出淡淡熏香,阮灰尘闭息,将门推开后迅速合上。 空无一人,正中央立一雕花香炉,精致小巧,香烟徐徐。 东面是高约一丈贴墙书架,阮灰尘蹑手蹑脚走至书架旁,在中间摸到第十层第九本,轻轻抽出,将匕首插入空隙,“咔嚓”一声。 阮灰尘躲闪在一旁,只见书架自中间分为两半,分向两边打开,露出一单跑石梯,他闪身入内。 软出尘微醺,坐在太师椅上,两手搭在扶手上,正襟危坐,正对画墙,脚边一柄长剑。对面就是沈家的传家宝“闻鸡起舞画”。 这幅画传了几代,画的正是祖逖闻鸡起舞,惟妙惟肖,呼之欲出。“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沈出尘想起韩星月那瘦弱却又坚强不肯服输的背脊。带着体温,骨节棱棱分明。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美人脸,偶尔也似扬空白絮,柔不可触。 心就痛了。 但是,又能怎样,沈出尘看着闻鸡起舞画,白皙手指按在太阳穴。来了。 “来了,就不必躲躲藏藏。”沈出尘背对着门口窥探多时的阮灰尘。 阮灰尘取下面巾。两手叉在脑后。“不愧是沈家当家。果然有番本事。” “你出现在关小池身边第一日,我就知道你动机不纯。”沈出尘淡淡一笑。 “没有她我也能进入沈家。”阮灰尘听到关小池的名字,眉头一皱。 “不错,不过,只是得到‘闻鸡起舞画’,没有关小池,你却不能完成任务,我猜的没错吧”沈出尘仍旧背对阮灰尘。 “无可奉告。”阮灰尘走近闻鸡起舞画。“不好意思,这幅画借用几日”伸手便要取那幅画。还未碰到画轴,“嗖”一声,四只脱手镖钉在画角。 “呵,沈老爷子用心良苦。”阮灰尘早就知道会有机关,眼疾手快退后一步。 “你跟着关小池,就算我不说,她迟早也要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沈出尘瞥了一眼吊儿郎当的阮灰尘。“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倒是你自己,差点利用自己表妹,不会良心不安吗”阮灰尘两眼仔细寻找取画机关。 “这与你也无关。既然你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应该知道我与你不同,不会害她”沈出尘站起身,握起剑柄。 “哼!”阮灰尘拔出匕首,“沈公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眨一下,撒的一手好谎。恐怕当年之事,你们沈家没少贡献良策,现在后悔想要补偿,你觉得关小池会轻易接受吗!”阮灰尘话音刚落,便与沈出尘兵刃相见。 满室刀光剑影,一黑一白两抹身姿,正如闻鸡起舞画,执剑狂舞。 “砰”沈出尘连连后退,纤尘不染面孔红上多了一抹殷红。 “你赢了”沈出尘托着胸口,剑指地面,一手紧握剑柄支撑摇摇欲坠的躯体。 “你...”阮灰尘上前一步,扶起沈出尘,让他靠在太师椅上“皇帝老儿果然心狠手辣...”阮灰尘咬牙道。 “我们沈家欠小池太多”沈出尘吐纳调息,气息绵长“如果你是真心对她好,我希望你就此罢休。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但是依你的能力,我相信尚且能够奋力一搏。” 阮灰尘沉默不语。 “你可以将画拿走,日后小池如果知道,对你恨之入骨,你...”沈出尘咳出一口黑血“别后悔。” “有无大碍?”阮灰尘问道,不想直面这个问题。 “无碍,习惯了,你走吧。记住我说的话,自己做好取舍。”沈出尘又道“如果你伤害她,我就算无能为力,也会拼死一搏。” 阮灰尘没有拿闻鸡起舞画,站在门口“随时奉陪!”说罢便消失不见。 关小池记得自己坐在屋中替韩星月打抱不平。韩星月只是笑着安慰她,关小池便潸然泪下,破是心疼 一个受伤的姑娘,却不知道哭着发泄,该有多么可怜。 醒来,发现天已大亮。 坐在铜镜前发呆,两眼哭肿,瞧起来倒是好笑。 阮灰尘拿着包子,一进屋就看见关小池对着镜子傻笑。嘴角也不自觉的弯起来。 “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傻子了?”阮灰尘将包子塞给关小池,抱胸站在一旁。 “你才是傻子!”关小池自己肿着眼睛,实在不想让阮灰尘看见,低头啃着包子,是辣的。 “阮灰尘,你想辣死本姑娘啊!”关小池瞧见包子馅是朝天椒。妈诶,这是关飞飞的标配,可不是我的! “奇怪,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阮灰尘疑道。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吃辣的了。”关小池将辣椒包丢给阮灰尘,换了一个。 “哦...看来我搞错了。”阮灰尘若有所思将辣椒包放在桌上,他也不能吃辣。 “什么时候动身?”阮灰尘看了一眼床上的包袱,这丫头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足有一人高。 “你管不着,又不带你走。”关小池没好气道。 “诶,小姐,你又想丢下小的,老爷夫人都说了,让小的伺候小姐,我不在,怕小姐被狼叼走。”阮灰尘有模有样的说着。 关小池鼻孔出气。眉毛眼睛挤在一块儿,“啊!烦死了!你再说话,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嘿,遵命!”阮灰尘看着关小池噘着嘴骂自己,笑出一口白牙。 其实是因为韩星月要回秋城,那么接下来的路有得力的助手走的更顺。只能带着聒噪的阮灰尘。 沈出尘前来想送,只有阮灰尘知道,自己虽然虚掌疾发,并无伤他之意,但是激发沈出尘体内蛊毒。此刻怕是正在养伤,冒然前来,势必被韩星月察觉。 蒋荣华站在岸边,恋恋不舍的看着关小池:“小池,要不你别走了。我八抬大轿把你接到蒋家。” 关小池白了他一眼,“哦,是吗,那要不蒋公子你别回去了,跟我一起浪迹天涯” 蒋荣华面有难色。蒋老爷子书信一封,召他回去继承祖业。不去不行,但是又舍不得关小池。 “哼,星月,我说什么来着。”关小池抬起下巴示意韩星月。 “在权力金钱,生命,责任面前站的稳的男人,才是好男人。”韩星月打小记忆力非凡,脱口而出。 阮灰尘闻言大笑“真有你的!” 蒋荣华急了:“小池,不是的,等我继承祖业就来找你,风风光光的娶你为妻。”含情脉脉看着关小池。阮灰尘眉头一皱。 “得了吧您,你八百八十八抬大轿来娶我我都不嫁,”关小池简直无语,“你再说浑话,我就叫你在河里洗个凉水澡。到时候朋友都做不了!” “我!”蒋荣华闭嘴了,真怕惹恼这小蹄子。阮灰尘突然觉得很开心“蒋兄,后会有期。”笑嘻嘻跳上船。 “凭什么你能跟着去,牛皮糖...”蒋荣华嫉妒的望着阮灰尘, “这是我们小姐,你下辈子也投胎当个家仆呗!” 船越驶越远。始终没有看见沈出尘。韩星月倒是没有丧脸,笑着听关小池发牢骚:“无情无义沈出尘!再也别让我瞧见他!”一扭脸看见阮灰尘笑眯眯盯着自己“还有你!” 阮灰尘长吁短叹:“唉,自己也是贱,好好的跑来遭罪。”这么想着却跑去搜罗好吃的糕点端来给关小池韩星月 “这还差不多。”关小池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池,谢谢你。”最近韩星月越来越喜欢笑了。 俩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江面歌声环绕。 阮灰尘温柔的看了一眼轻声吟唱的关小池,扭脸,垂眸,数着江上戏水的鸭子。逐渐,眉头紧锁。秋城—―多事之秋,少友岁月要独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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