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萧昭月曾经试探着向太子表哥问过凌南的情况,也旁击侧敲的想要知道他们之间什么关系。太子寒琰仍然是那副温和的眼神,不急不缓的说道,只是之前在万州有过几次接触,在京城里之后也遇见了几次。 但是萧昭月怎么再问,太子都没有再说为什么为纳了凌南为妾的原因。尽管她仍然十分好奇,但是面对太子也不好过多的追问,之后见了凌南一次,看她精神不错也就不再管这件事了。 秋天里,朱颖出嫁了,萧昭月看着她牵着红绸缎,像是抓住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太子寒琰和户部尚书之女曲婉婷也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大半个京城几乎都戒严了,十里红妆漫漫铺开,吹拉弹唱的声音和连绵不断的爆竹声让萧昭月仿佛回到了过年的时候。迎亲的队伍带着花轿沿着护城河接受众人的祝福,缓缓走向皇宫进入东宫。 晚间皇宫也热闹非凡,因为是皇太子娶亲,前来恭贺的人们或多或少都动了些心思。之前太子一直迟迟不成亲,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推销自家的女儿,现在太子妃已经定下来了,太子良娣已经入宫,往后的日子里劝诫太子纳妾也能说得有些底气。 萧昭月觉得很没意思,太子的婚礼是严格按照钦天监和礼部制定的流程来的,仪式化十分厚重,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一点都不容拒绝,这就比之前朱颖出嫁的时候少了许多乐趣。 无聊的扫视了一圈,今天来的官家小姐们不多,几乎也都是已经嫁人或者是年龄还小的,看来那些人也是沉得住气。 “平乐县主。” 正当萧昭月都以为自己幻听了的时候,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下一秒一张明媚的笑脸出现在一旁,顾淑珍笑着说:“在看什么呢?” 萧昭月脑内很是宕机了一会儿,这种仿佛多年好友一样的打招呼方式是怎么回事?见对方没有丝毫回避离开的打算,也只好回到:“没什么,刚刚在想最近认识的好几个人都嫁人了,以后再要一起聚着说话可能就不是太容易了。” “平乐县主说的哪里话,嫁人了也不过是在这皇城之中,也不是什么天涯海角的距离,捎个信递个拜帖,自然也就能见上了。” “就叫我昭月吧,封号听着怪怪的。”既然顾淑珍对她笑找她说话,那她也不好明着拒绝来往,毕竟就太子表哥的样子来说,也许对于顾淑珍的话他还是半信半疑吧? “昭月妹妹,”顾淑珍从善如流毫不客气,她给萧昭月倒了一杯茶,询问道,“十月之后,东宫会正式派遣礼教嬷嬷来丞相府指导我的日常功课。昭月妹妹自小接受元熙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的教导,想来颇有心得的,不知……” 萧昭月瞥了她一眼,见她带着浅笑静静的等着自己开口,一时也分辨不出她究竟说这些话做什么。 “皇家规矩确实是严厉一些,该记住的东西很多,阿珍自幼聪明伶俐,不用害怕的。好好跟着嬷嬷学,有不懂的地方就直说,反复多练习就好。” “啊,我想也是。就是有些担心自己做不好罢了。”顾淑珍说着,正想端起茶杯,却不料旁边一个女孩子转身,右手袖子一扫打翻了茶水,泼了顾淑珍一身。顾淑珍反应也快,连忙说着没事,唤来自己的丫鬟给稍微擦拭了一下。 萧昭月看了眼那个打翻茶杯的,似乎是京城府尹的女儿程兰欣,这也是个太子的忠实迷妹,只不过之前顾淑珍是个狠角色,吵架经常压着她一筹。现在大家都知道,顾淑珍性子大变,脾气宽厚,她居然就马上开始找人麻烦了。萧昭月简直不明白这些小姐们争风吃醋怎么就不能有点高明的手段。 “衣裳湿了赶紧换了吧,”萧昭月见顾淑珍胸前一大片黄色的茶渍,走了过去,“本县主记得三公主似乎与你身材相近,我带着你去找她借身衣裳换上。” “劳烦昭月妹妹了。”顾淑珍有些焦急的脸瞬间缓和了,笑盈盈的带着丫鬟跟着萧昭月离去,看都没有看身后气的绞帕子的程兰欣。 两人走后,不少人也开始犯嘀咕。 “顾六小姐现在脾气真好,原来要是有人不小心泼了她茶水,她肯定就拿着茶壶给人从头淋到脚了。” “就是,就是,现在娇娇弱弱的,真是变了个人。” “哎呀,你别说,你看她和平乐县主的关系都变好了,看样子脑子确实忘了些东西?” “你真笨,就是不忘她现在也要讨好平乐县主啊!谁叫平乐县主可是太子正儿八经的表妹,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呢!” “说的也是……” …… 萧昭月说的三公主是柳淑妃所出寒玟,算不得多受宠,但也是皇家露脸机会比较多的公主之一了。 三公主的宫女正好回宫拿披风,萧昭月就和她说了下,宫女有些为难,她怕擅自拿了衣服给顾六小姐之后受到惩罚,便只好先将两人请到内阁的房间里安顿好,她马上去请示一下。 宫女离开之后,顾淑珍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一样:“我记得今天来的时候怕晚上太冷,就多带了一件衣裳来,这样的话也不用借三公主的衣服了,春芝,你去取了过来吧。” “奴婢不认识这边的路……” “这,昭月妹妹能让你的丫鬟带她过去一下吗?” 萧昭月今天只带了妍灵一个丫头出来参加宫宴,她也知道顾淑珍明摆了就是想支开其他人和自己说说话,到底应不应呢?她只是说说话倒还好,如果她真的恼羞成怒要害自己可怎么办?不过想想她那瘦胳膊瘦腿的样子,再想想这种非此即彼的环境,顾淑珍大概也不敢那么疯狂,更何况外面还有宫女。 “妍灵,去吧,快点回来。” 两个丫鬟之开支后,谁也没有讲话。 萧昭月也不急,她悠闲地靠在软榻上索性闭上了眼睛。顾淑珍就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了,她还是很矛盾究竟要不要拉拢平乐县主,有几分把握能够说动她不在将来的博弈中选择齐王。 “昭月妹妹……可有什么心仪的男子?” 萧昭月几乎就要笑出声来,她酝酿了那么长时间就只是用这种方法开始吗?她睁开眼,认真的回答道:“阿珍说这些话做什么?是想替我介绍吗?”见她有些犹豫,又说道:“我倒是还没开始想这些事情,最近宗老的课程多的很,倒是应该恭喜阿珍,得偿所愿成为太子妃。” 顾淑珍听了这话,笑的有些勉强:“是啊,这是我从小的心愿。只是今天来参加这样的婚礼,总是有些怪怪的感觉。自己未来的良人,此刻却要娶其他人……” 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是有些伤感,萧昭月也没有继续再说了,这种事情确实是皇家的悲哀。她知道,像自己爹娘那样的人毕竟是极其特殊的例子,在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的就是最正常的状态了,连能够有一定自由度的官员家都如此,更不用说子嗣为重利益复杂的皇家了。 他们的婚事从来都是政治交易的掩护,偶尔娶上一两个喜欢的,也不会有多高的位置。更不要提独宠这种事情了,如果不怕成为众矢之的,不怕明枪暗箭的侵袭,大可以恃宠而骄然后在最美的年龄里被结束生命。 “不说这些了,讲点别的吧。”萧昭月主动找了个比较轻松的话题,“你现在比以前真的是脾气好了太多了,但是有时候却未必是件好事。”就像刚刚程兰欣的有意挑衅一样,外人看到了会觉得你懦弱而不是和善。 顾淑珍不是很在意:“只是故意打翻了茶水而已,算不得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我是未来的太子妃,这种事情上还是不便多张扬。” “也是。” “这皇宫也只有宴会的场合热闹一些,其余的宫殿都这么冷清啊。”顾淑珍显然不想就安静地待一会儿,她不知道齐王和萧昭月除了踏青那次之后还见没见过,也不知道对于齐王的拉拢萧丞相是什么态度。但是总归有六年的时间准备,能让她想办法把婚事搅黄。 “皇上和皇后平时都很节俭,再加上后宫嫔妃不多子嗣也稀少,就显得偌大个皇宫空冷无趣。”所以她也不是很喜欢进宫来玩,即使是进宫,也不过是是去和皇后请安说话。 “是啊,太子殿下平时也不怎么提起他的兄弟姊妹,倒是经常提起皇上的弟弟,也就是齐王。”好似还怕萧昭月不知道是谁,提醒道,“就是那天马车出事,救了昭月妹妹的人,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宫宴上还讨论过他回京的事。”说完,瞧着萧昭月没有什么变化的笑脸,心下觉得,大概是没见过的吧? 萧昭月听着她说着,果然就把话题引到齐王了,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啊,就是那个人啊?也就几次宫宴的时候听家里人说起过,是先帝时期就很得宠的齐王?” “是啊,昭月妹妹还有印象吧?” “算是有印象吧,因为看起来还很年轻,和我二哥一样大。但是没想到却是皇上最小的弟弟齐王,年岁上差了很多啊。”萧昭月想到这个,还是有些无法适应,这个辈分和年龄问题,真的有时候让她分不清该喊什么。 “就是他,太子殿下总是说起他这位小皇叔,说他不仅在官员吏治上有一番见解,行军打仗也是好手。昭月不知道吗?” 我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啊! 萧昭月点点头:“原来是皇家的又一个栋梁之才啊,看来太子表哥也跟着他学到不少东西,也难怪近几年越来越忙。”她不太清楚齐王究竟给了太子什么样的建议,但是总归也不会把自己的底牌透露出去,大概无非就是些冠冕弹簧的教导加点拨罢了。 “这个齐王,我听了些事,好像是和早年间那场宫廷政变有关……”顾淑珍斟酌着语言,小心翼翼的说道,“齐王的生母和养母李贤妃,据说是被……” “平乐县主,顾小姐。” 这时,去问话的宫女回来了,顾淑珍只好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有些懊恼,就不该绕那么多弯子,早该把想说的话言简意赅的问问萧昭月,看她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只要是不触犯到某些事情,应该不会不回答自己。 “我们公主说,前些日子做了新衣裳,刚好将旧的那些丢了。怕是很难找到顾六小姐合身的衣服了。” 萧昭月一听,也知道不过是借口,答应道:“嗯,知道了。好在顾六小姐来的时候多带了一件衣裳,我们等她的侍女将衣服拿来换好了就离开,麻烦你再回去和你们家三公主禀报一声,不会花太多时间。” “是。” 宫女走后,萧昭月回眸看向顾淑珍问道:“刚刚阿珍要说什么?” “被……” 顾淑珍盯着她的眼睛,一下子说不出口了,她猛然间感到自己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举动,这种宫廷间的秘闻,怎么可能随意谈论?那时候鼓起勇气和太子说的事情,毕竟是关系到太子未来的大事。而她现在即将要说出口一切,却未必会让萧昭月产生动摇和危机感,甚至可能引起萧昭月的警觉和疑心,治了自己的罪。 想到这,顾淑珍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惊出一身冷汗的她强自镇定的看着仍旧笑盈盈的萧昭月:“没什么,刚刚是我失态了。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些玩笑话而已,当不得真的,还请昭月妹妹替我保密。” 哼,说得好像咱们有什么需要共同保守的秘密一样。萧昭月心中冷笑,面上却一派平和:“阿珍刚刚有说什么吗?既然只是宫人们嚼舌头的事情,那么还有什么好提的?” “昭月妹妹说的是。”顾淑珍安心下来,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圈子里的女子果然都不简单啊,面前这个女孩只有十岁而已,却把该说的不该碰的分得清清楚楚,反倒是自己险些酿成大祸。 妍灵带着春芝回来之后,顾淑珍很快换好了衣服,两人重新回到了宴会上。 太子的婚礼要闹上三天,萧昭月实在没兴趣在宫里吃这种宴席,当天晚上就先行回府了。萧丞相和萧夫人还有大哥大嫂却不得不在皇宫中做陪客,而唯一也一道回家的二哥萧昭言,在路上却接到了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晚上直接不回了。 萧昭月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拿着宗老明天需要考核的书本看了一眼,完全看不进去,哎,你说这个师父也真是的,她又不需要考科举去做官,怎么这么多为政治民的篇章需要背啊! 想到今天顾淑珍的试探,她也很恼火,丢开书本走到窗前想要透透气。这才发现,窗户上居然映出一个人影。 “谁?” “别喊,是本王。”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萧昭月更气了,嘿,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大晚上的居然潜进丞相府?她的白华院是不是应该考虑养几只狗防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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