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赵政刚开始警惕地看着房门，后来环境太舒适，忍不住睡着了。　　吕悦从走廊过来，外面风也停了，银装素裹，洁净无暇。守门的宫人远远瞧见她，站直了身子朝她行礼。　　“如何？政公子可有吵闹？”吕悦神色清淡地问。　　“政公子一直很安静。”　　“开门。”吕悦走进去，发现政公子还在睡觉，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蜡黄的小脸泛着红，嘴角还带着点口水。还是个孩子呀，吕悦对他的怒气消减了几分。　　她站在床边，弯下腰，一边轻轻拍衾被，一边小声喊着：“政公子，醒醒，醒醒，该用午膳了。”　　赵政模模糊糊中听到了午膳，家里中午何时有饭食了？想到不对之处，猛然惊醒，一张陌生女人的大脸摆在他的脸前面，赵政条件反射抬起手，吕悦心里对他有些防备，抓住他的手腕反转过去，赵政痛的惨叫一声，又立刻止住了。　　吕悦有些不知所措，立刻放开了手，那一下虽然不会伤到筋骨，但是她情急之下挑了最疼的角度转的。　　“政公子，请快快更衣起床，该用午膳了。”吕悦决定当做没有发生过。　　“好。”赵政矜持地回了个字，也当做没有发生任何事。　　赵政自己穿好了衣服，吕悦命人伺候他洗漱，然后领着赵政出门。室外的温度低一些，赵政打了个寒战，吕悦不着痕迹的挪动位置，为他稍稍挡些寒风。　　赵婧在亭子外点了一圈炭盆，亭子里放了厚厚的垫子，垫子的中间是低矮的石桌，桌子的中间是一盆火炭，上面放着薄薄的青铜板子，炭盆周围摆着一盘盘肉和蔬菜，肉的种类更丰富些，有鸡肉，鹿肉，羊肉，甚至还有牛肉，蔬菜有白菜，韭菜，另外还有些榛子，枣子。赵静还特地拿出了收藏好几年没舍得用的胡椒，孜然，辣椒面儿，甚至还倒了一些海天黄豆酱，感谢系统提供了长久的保质期。　　看着这些东西，赵婧觉得自己的口水也要流下来了，亭子前片片映雪红梅已经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赵婧举起包的像个馒头似的手朝吕悦他们招了招，吕悦指引着赵政坐下，自己却站在亭子外面。赵婧不赞同的看着她：“你和莫离辛苦了，一起坐下吃吧！”　　刚好莫离带着小高也走了过来。赵婧直接免了他们的礼，招呼她们一起吃。莫离看着有些蠢蠢欲动，不过，又看了眼吕悦后，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了。　　“还要让本宫下命令吗？这东西本来就是人多吃着才热闹，你们三个都过来吧！”　　小高闻言，第一个进去坐在赵婧的右手边，与赵政面对面。吕悦行了一礼，进去了，坐在了小高的旁边，莫离也挨着她坐下。　　一场宴席，赵婧自觉宾主尽欢，待赵政的小肚子鼓起来后，赵婧偏过头笑着对他说：“好吃吗？”　　赵政舔舔嘴唇，回味刚才品尝过的味道，实在难以违心的说不，他点点头。　　“吃了本宫的膳食，你以后就是本宫的人了，要乖乖听话呀，以后会有更多好吃的。”说完，赵婧想起了自己死前，冰箱里还有一大袋奶糖，她掩饰动作，从小荷包里拿出了两颗，用完好的手在赵政面前转了一圈，诱惑他：“很好吃的，点点头就给你。”　　赵政虽然年纪小，也不是好骗的，他渴望地看着散发着甜蜜气息的奶糖，在心里挣扎着，最后决定假装听赵婧的话。　　看到赵政乖乖的点头，赵婧再次生出了秦始皇小时候也挺好哄的感觉。赵婧剥了一颗糖，手快地塞进赵政嘴里，笑眯眯地问：“要含着，甜不甜？”　　赵政点点头，他的确从未尝过这种甜蜜的味道，比水果更甜蜜，比蜂蜜更浓郁。还有奶香味。　　赵婧看着他脸色舒缓，试探着拉住赵政的右手，将剩下的一颗糖放在他的手心里，这一次，居然没有被拒绝。　　赵婧转过头，视线掠过一圈，将另外三人隐忍的羡慕收在眼底，虽然尽力了，小高和莫离好奇羡慕的神色简直藏不住。赵婧觉得厚此薄彼不好，于是，又拿出了三颗糖，每人发了一颗，顺便想了想白糖是怎么炼成的。　　　　用过晚膳，赵政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赵婧正在给他制定课程表，一年级的课程是卯时起床，锻炼身体，早读。辰时用早膳，用完早膳，休息三刻钟，学习赵国文字，然后是午膳，下午学习算数，自然知识，晚膳，晚读。每周休息两天，每月带他去畅春楼学习一两次秦国文字。赵婧也没有教书育人过，一切都只能慢慢摸索。　　第二天，天色未明，小高已经起床了，因为公主交给他一个任务：做政公子的伴读，督促政公子学习。他一定会完美地做好这件事！小高打开门，看看天色，浓密乌云布满天空，嗯，该请政公子起床啦！　　寒风都吹不散小高的好心情，他一路雀跃，去了政公子房前，先趴在门上听一听，没有动静，然后安静地推开门，去了赵政床前，小高可没有心思欣赏公子政的可爱睡颜。　　“公子，起床啦！公子，起床啦！”小高提高了嗓门。　　赵政正在熟睡，突然被孩童尖锐的声音吵醒，他愤怒掀了衾被，坐起身瞪着小高，他的起床气是不敢对母亲发的，但是这个奴仆，还不在他的忌惮范围内。　　“放肆，出去。”赵政厉声吩咐眼前的小孩。　　小高偏过头翻个白眼，又转回去，和颜悦色地说：“公子息怒，殿下为你安排了早课，请你起床完成。”说完话，不管赵政的表现，小高走到窗边，直接拉起了竹帘，一股冷冽地风对着床榻吹来，赵政瞬间清醒了，拉过衾被裹起来。　　小高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走回床边继续说：“殿下说，公子这个年纪，要自己穿衣，殿下正在主殿等着公子，还请公子快些。”　　　　赵安因为早起正在哭，赵婧抱着他已经哄了一刻钟，他的哭声渐渐小了。赵政进殿时，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羡慕，他盯着赵安，挪不开视线。赵婧发现了赵政，先向赵政和小高示意，然后将赵安递给吕悦，吕悦的手刚碰到赵安，他的哭声又大起来了，魔音贯耳。赵政静静看着赵婧收回手臂，重新将那孩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小高，你带着阿政练十遍五禽戏，然后将今天要学习的十二个字，每一个诵读二十遍。”说完，赵婧像个教导主任般站在旁边。　　　　二人完成早课，赵婧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吕悦抱走赵安，而是三人一起用了早膳。早膳过后，赵婧招来赵政坐在旁边。　　“阿政，这是本宫的弟弟，可爱吗？”赵婧将孩子递到赵政面前，赵政嫉妒赵安，假装没有看懂赵婧的意思，双手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坐的端端正正，说：“他哭的时候，你觉得可爱吗？”　　不愧是始皇陛下，一句话就让人扎心了。　　“可爱。”赵婧违背良心的说，“他是本宫的弟弟，本宫当然觉得他可爱。”　　“他不是我的弟弟。”赵政硬梆梆地说。　　是你的弟弟还有命吗？赵婧在心底吐槽，面上仍然耐心地劝道：“你们会在一起生活很久的，会比兄弟更亲密，所以，阿政，你长大以后要对他好一点。”　　从来到宫中，赵政就处于懵懂警惕的状态，他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呆多久，他想念母亲，想念那个破旧的家。很久这个词引起了他的恐慌。　　“很久是多久？”他抓着赵婧地袖子问。　　赵婧稳住了手，示意吕悦将赵安抱走，不悦地说：“阿政，你以后不能这么冒失。”　　赵政充耳不闻，执着地问：“我需要在这里呆多久？”　　赵婧意识到即使过的不好，幼年的始皇大人也是眷恋着家，眷恋着母亲的。　　她伸出手，摸摸赵政的头，这一次没有被拒绝，赵婧得寸进尺，欲将他抱到怀里，被赵政一爪子打掉了意图。　　“你好好学习，本宫每月初，每月中旬送你回家一次，如何？”赵婧不以为意，退而求其次，一边顺着赵政的头发一边这样安抚他。　　严肃地权衡过后，赵政板着脸点点头。　　“本宫对你这么好，阿政，你长大了，也要对阿安好呀。”赵婧继续打预防针。　　赵政又点点头。赵婧的心安稳下来，始皇大人的承诺还是靠谱的，赵安一世安稳，她也能对得起卫姬在天之灵了。　　　　上午，赵婧给他们讲解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赵政很聪明，小高也很厉害，这么复杂的字，一上午的时间都掌握了，也明白了基本的意义。　　下午本来应该上算学的，赵政年纪不大，又是才来，赵婧希望他能更多的熟悉芷阳宫的人，便给他放了假，让小高带着他玩耍，还将赵安交代给他们，照看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