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杀人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即使是以报仇的名义，杀人仍然是杀人。太子待她的好，赵婧一直记在心中，但是卫姬的死她难以释怀。　　赵黎在宫外，焦急地等着消息，他怕听到消息，也怕听不到消息。第三天，赵婧命吕悦送了一张红色的纸，这是准备动手的信号，赵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吕悦虽然对送张红纸出宫感到困惑，但是公主殿下这样做必然有深意，她只要遵循就好了。　　赵婧像往常一样度过了这天下午，吕悦和莫离没有看出一点异样。　　天色暗沉，嘱咐大家好好休息后，赵婧也乖乖地上床休息。吕悦息了灯，带着守夜的宫女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赵婧的心情越来越平静，思维越来越冷静。夜深人静，杀人时分。　　赵婧一路隐身，摸到王后的宫殿，悄无声息地打晕守夜侍女，溜进王后的寝殿。　　寝殿里光线昏暗，王后就在层层纱幔之后，赵婧撩开一层层纱幔，幽魂一般站在王后床前。　　王后年轻时是个美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明明还很年轻，看着却像是枯萎的花。她应当过得不开心，在睡梦中，眉头都是皱着的，脸上带着凄苦的颜色，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赵婧凑到她耳边，模仿卫姬的声音凄厉地说：“王后，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王后正在做梦，梦到年轻的时候，大王处理完朝政，天天来看望她，她偎依在大王怀中，一起赏花观月，突然卫姬出现了，大王搂着卫姬，自己怎么呼唤都没有能等到大王回头看她一眼。　　王后从梦中惊醒，又被眼前的黑影吓到，赵婧点了她的穴道，防止她惊叫出声。　　王后虽然不能言语动弹，她的眼神充分表明了她的震惊，她认出了赵婧，除了震惊，还有恐惧。　　赵婧掏出七煞，横在王后的脖子前，“王后，别惊叫，我便解开你的穴道，同意的话，转转眼珠子。”　　王后忍住惊恐，转动眼珠，表示同意，赵婧解开了她的穴道。　　“丹华？你究竟是何人？”王后得了自由，不顾横在脖子上的匕首，首先发问。　　“我当然是丹华公主，卫夫人的女儿了。”赵婧冷冷地回答。　　王后挪了下脖子，赵婧的匕首也向前送了一分。　　“你可知刺杀王后是什么罪过？公主的身份保不住你的。”　　赵婧闻言，平静的看着她，说：“王后先告诉我谋害父王子嗣和爱姬是什么罪过。”　　出乎赵婧的意料，王后竟然没有争辩，反而痛快地承认了：“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和太子做下这种事，就应该想到事情有暴露的一天。”赵婧勾起唇角：“王后，你们报应到了。”　　“不要伤害太子。”王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　　“你让我放过凶手吗？可能吗？凭什么？”　　“太子没有参与这件事，为了保护你，他甚至费尽心思在那天带你出宫。”　　“哦？他不是怕我发现端倪么？”　　王后打断赵婧的话说：“那时谁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他带你出去是怕你一个孩子经受母妃一点点死去的煎熬，也怕你与你父王起冲突。”　　赵婧直接问了一句：“他是不是知情者？”　　“我是他的母亲，事情是我做的，他知道了又能如何？”王后反驳道。　　“他可以阻止你，我不信一国太子连这点力量都没有。”　　王后无语。　　赵婧继续说：“在他心里，是将母妃和赵安视为威胁了吧，你动手反而省了他的事。”　　“不，不是太子，是我痛恨你们，一切都是我做的。”王后争辩。　　“痛恨？我自问对太子尊敬有加，从不仗着父王的宠爱挑拨是非，反而处处维护他，我是真心将他当做哥哥对待的。”赵婧不解，她一直觉得电视里后宫中你死我活的宫心计是骗人的，卫姬和赵安只是个小小的威胁，根本不会动摇太子的地位。　　“你不知道你母妃的野心吗？”王后冷笑着反问。　　“宫中什么时候少了有野心的人？你要杀光吗？”赵婧反唇相讥。　　王后说：“但是卫姬还有大王的宠爱，还有你，明明是一位公主，由于你母亲，竟然比公子更受宠爱。”　　赵婧没有解释受宠的原因，反而抓住王后的痛脚，在她心头扎刀：“我明白了，你在嫉妒，嫉妒母妃更年轻美貌，嫉妒父王更宠爱母妃。”　　“你闭嘴！”王后不顾横在脖子上的七煞，向赵婧吼道。若非赵婧手快，此时，王后的动脉已经被割破了。　　赵婧找到了王后的弱点，继续折磨她说：“我说对了，你恼羞成怒了，就算有王后的位置又怎么样，你不过是个年老色衰的被丈夫抛弃的女人。”　　“不是，才不是这样的，大王最爱的是我，我才是他的妻，他最爱的是我，是我。”王后的声音渐渐低沉，泪水滚落。　　“你和父王之间有爱情吗？”赵婧感到不可思议，父王究竟给了王后什么错觉，卫姬都不会这样想，这王宫中也不会有其他女人这样想的。　　提到她与赵王的爱情，王后的情绪高涨起来，她对赵婧说：“大王当然爱我，我们才成婚的时候，他整天都陪着我，偃儿就是我们爱情的结果。”　　赵婧听的牙酸，这算什么证据，赵王若爱她，他们之间会只有一个孩子吗？赵婧一点也不感动对王后说：“你的爱情，不应该让别人陪葬。”　　“是你母亲那个贱人偷走了大王的心。”王后狠狠地瞪着赵婧。　　赵婧怜悯地看着王后，说：“父王的整颗心都系在他自己身上，你偷不走 ，我母妃偷不走，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偷走！”　　“你胡说！你胡说！”王后的眼泪沾湿面颊。　　赵婧又凑近一点，吐字清晰地说：“父王从来没有爱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呵呵，王后，你很清楚，何必自欺欺人？”　　赵婧抓住王后甩过来的手继续说：“我若是你，便将那份狠用在父王身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何不让太子学学赵惠文王？到那时，你自可将父王握在掌心，他还不是任由你揉圆捏扁！”赵婧继续蛊惑王后，“想一想，那时，你的爱情必然长长久久。”　　“你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王后睁大眼睛，但是当赵婧看到她的眼睛瞬间迸发出的光彩时，知道这个想法在王后脑海里生根了。　　赵婧地匕首也在瞬间划破她的动脉，闪到一边，鲜血喷涌，片刻湿透衾被，王后抽搐着留下遗言：“求你放过……太子，他……是……大王……”　　你的爱情是你自己的事情，即使为爱疯狂，疯狂地对象也该是父王，母亲不该是你疯狂的牺牲品。　　赵婧替她理理头发，表情温柔，语气温和地说：“放心，他会去陪你的！”　　王后颤抖的手指指着赵婧，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下一秒，她的手臂无力地落下，死不瞑目。　　盯着王后渐渐凝固的热血，赵婧喃喃自语：“母亲，王后同样死不瞑目，一报还一报，愿你安息。”　　还刀入鞘，收进包裹，赵婧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芷阳宫灯火暗淡，赵婧直接翻墙入了院子里，却在自己房间门前遇到了意外的事情。　　“小高，这个时辰，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冻的流鼻涕，身子瑟瑟缩缩的小孩子，赵婧决定先听听他的说辞，再处置他。　　见到赵婧深更半夜衣冠整齐出现在房门外，小高没有露出一点惊奇的表情，残雪未尽，地上还有些湿润，他却直接跪在赵婧面前，连磕三个头，然后说：“求殿下传授奴才武功。”　　“你怎么知道本宫会武功？”　　“奴才到芷阳宫这么久了，殿下也没有尽力隐瞒，因此奴才发现了。”　　这倒是真的，赵婧并没有对小高十分防备，他又是个机灵的，不过还是要问：“本宫为什么要教授你呢？”　　小高努力止住打颤的牙齿，郑重地说：“奴才当时走投无路，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向您求救，但您真的救了奴才，从到芷阳宫的那天开始，奴才就决定用这条命向您尽忠。这段时间，您遇到了那么多事，奴才一点用都没有，只能看着您掩饰不住的疲惫、伤心……这次也是这样，您吹了多久的笛子，奴才的心也焦虑了多久。殿下，求您教授我武功，奴才想对您更有用。”　　“本宫……”赵婧有些震撼，一时不能言语。　　小高对着赵婧又连续磕三个头，说：“奴才想为您分担，求您传授奴才武功。”　　赵婧走上前扶起小高，打开房门，拉他进去躲避夜风。小高乖觉地转身关了门，然后重新跪在赵婧面前。　　“小高，你现在照顾阿政，已经很有用了，你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有如此的忧虑，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赵婧还是想劝一劝这个孩子。　　“奴才希望自己对您更有用，求殿下成全。”小高固执地说。殿下是那么温柔善良，她值得幸福快乐的生活。　　“你还小，想法是会变的，也许以后你会更喜欢自由，小高，别将自己困在芷阳宫。”　　小高抬起头，坚定地说：“殿下，奴才的心意永远不会变。”　　赵婧很感动，救下小高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从未想过会收获这样一份忠诚，如此，她更不能轻率地决定。　　“小高，你效忠后，本宫不接受背叛，而且你也许会因本宫错误的决定送命，”赵婧上前用食指止住小高的话语，接着说：“本宫不是在拒绝你，本宫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让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改变主意，今夜，本宫便当做没有见过你，从此不要再提这件事，如果你主意不变，三天后，找个时间单独见本宫。”　　小高失望灰暗地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三天而已，他等的起。　　“你走吧，去休息，不必早起，本宫会吩咐吕悦明日看管阿政。”　　小高点点头说：“殿下，请您也好好休息，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