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除了睡觉的时间不够长，二人也算一夜安眠。可怜赵黎一夜都没敢合眼，下次公主再做这些野外训练，他一定要多带些人。　　日出东方，与在王宫中看到的景色大不一样。艳红的太阳逐渐露出来，烤干了叶子上的露水。二人决定去溪边洗漱。　　交替洗漱完，又吃掉昨日剩下的兔子，熄灭了火堆，二人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山间游荡。　　“还有半天时间，公子，我们做些什么呢？”　　赵政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仅仅在山上歇一夜，称不上生存训练吧！　　　　“哥？”小高看着走出来的赵黎有些吃惊，不是说不到危机关头不会出现吗？而且他们两个此前完全都没有发现哥哥的气息。　　赵黎朝小高点点头，三人相互行礼。　　赵黎坦言：“你们两个过了第一关，第二关是找到藏在这座山上的九花玉露丸，这也是你们通关的奖励，你们还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们回城。”　　小高和赵政相互看看，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小高问：“九花玉露丸有多少？”　　赵黎回答：“两瓶，黑色的陶瓶装的，可长一年内力。”　　“不超出这座山头的范围？”　　“是，现在可以开始了。”　　　　小高和赵政几乎翻遍了整个山头，直到到了截止时间，仍然没有找到九花玉露丸，二人沮丧的回到平台。　　赵黎盘膝坐在地上，抬起头问小高：“如何？”　　小高摇摇头，不等赵黎发问，赵政先开口说：“我也一无所获。”　　赵黎看出二人有些沮丧，不过没找到就是没找到，无论二人的表情有多可怜，赵黎一点也不同情。　　赵黎站起身，走到平台靠山壁的一侧，轻轻跃起，在枯草堆里拿出两瓶土黄色的陶瓶，还特意在小高眼前晃了晃。　　“灯下黑。”小高用袖子擦去鬓角的汗水时说。赵政看着瓶子，也收起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你们没找到，这奖品可就是我的了。走吧，一起回城。”　　果然，这念头在赵政和小高心头闪过，二人沉默地对视一眼，无声地跟在赵黎身后。　　　　三人从后门到了畅春园，赵黎吩咐人带二人去洗漱，他自己也去清理一番，半个时辰后，三人重新聚在了雪苑。　　这几人分位次坐好后，赵黎说：“殿下吩咐了，你们在酉时前回宫即可，这段时间你们可以自由安排，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酉时你二人在宫门前汇合，自行回宫。”　　赵黎说完话看着二人，小高先开口了“哥哥，我想留在畅春园，你教教我武功。”　　“好，我到时送你去宫门口。政公子，你呢？是否要回家？”　　小高的目光也聚集在赵政身上了。　　“既如此，我也留在这里，去找于期先生。”赵政淡定得说。　　看到赵政的确没有回家的意思，赵黎也不强求，不过有件事他得说明白：“今日是于期先生爱妻忌日，你怕是见不到他。”　　“忌日？先生看着不过三十来岁的人，何以与妻天人永隔，可有什么变故？”赵政追问。　　“此中自有缘由，也是先生的伤心事，我不便多说。”　　话到这个份上，赵政自然不会没眼色地继续追问。不过，不能去于期大师那里，他还能去哪里打发时间呢？　　“我去厨房学制膳，到时与小高一块回宫。”赵政很快就决定了自己的去处。　　“制膳？”赵黎与小高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了一眼，赵黎又说：“政公子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安排人带你去。”　　赵政不在乎赵氏兄弟的诧异，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觉得如果有一天他和姐姐一起在外面，没有其他人，姐姐肯定不会做饭，若他也不会做，二人在野外过的必然十分辛苦，他不想姐姐受苦。　　小高很快明白了赵政的心思，在去学制膳和与哥哥切磋之间犹豫了三秒钟，然后果断选择与哥哥练武。原因有两点，一是自己的厨艺天赋还是不错的，随时都可以学，二是练武对公主殿下的用处更大，也让自己更无可替代。　　三人分道扬镳，快到酉时，又重新聚集在角门旁，赵黎安排了信得过的心腹，送二人回宫。　　赵政和小高去汇报情况，赵婧直接打断了赵政，吩咐小高：“你注意一下建章宫。”　　赵政的脸色立刻变了，走到赵婧身边挨着她小声问：“姐姐，出了什么事？”　　小高同样往前挪了两步，凑到赵婧身边，担忧的望着她。　　赵婧哭笑不得，她到底干了什么事，让他们一听建章宫三个字就紧张。罢了，给他们说说吧，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也许会有更好的主意。　　“今日所言，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便可。”赵婧话音刚落，二人迅速点头，仿佛抢答一般。　　“秦国攻魏，信陵君请求赵魏结盟，我不愿赵魏结盟，昨日去见了父王，提起邯郸保卫战时赵魏的嫌隙。”　　赵政惊讶地望着赵婧，“姐姐？”　　赵政看不懂赵婧的心思了。赵魏结盟是有利于赵魏两国打击秦国，姐姐为何会不愿？甚至想要去阻止？　　姐姐是赵王室的公主，与赵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使她将来出嫁了，也抹不掉赵氏公主的身份。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阿政，我有一个愿望，”赵婧忽略赵政疑惑的目光，望着窗外空茫的天空继续说：“我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能够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　　赵政和小高惊讶地张开嘴。　　小高知道公主殿下希望天下太平的心思，但是他从未想到在公主殿下的心中天下太平是这样一幅盛世景象。　　赵政从来都不知道深宫中的姐姐还有这样的心思。他认真的看着赵婧，一个十岁的女孩，面色柔和，长相清秀，看不出任何野心。　　去掉公主的身份，她就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只是这个普通的十岁女孩秘密多了些，那些高明的心法，罕见的神兵利器，闻所未闻的奇思妙想，一桩桩，一件件，是自己对姐姐的特殊视而不见。　　姐姐收养自己，也是为了她的野心吗？　　“姐姐为何弃赵而选择了秦国？”这是赵政最不解的地方。　　因为我相信了天命不可违，你才是能统一六国的那个人，因为赵国发生了长平之战，重新崛起需要太长的时间，而我等不起。赵婧在心底默默回答。　　“因为长平之战后，秦国是最有可能统一六国的国家。而且，阿政，你在赵国。”　　赵政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原来这就是姐姐收养自己的原因吗？一个替她统一天下的棋子？　　“姐姐，凭你的手段，有那么多人可以选择，你为什么选择了我？”赵政继续逼问。　　“政公子，慎言！”小高低声呵斥。　　赵婧朝小高摇摇头，盯着赵政的眼睛问：“生气了？”　　赵政偏过头，继续问：“为什么，姐姐？”　　赵政是伤心的，难道过去种种都是算计吗？为了培养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傀儡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姐姐？　　赵婧瞧见赵政眼底闪烁的泪光，她否认不了自己别有居心，即使历史上嬴政也走上了这样一条路，但是现在阿政的一切都是她强加给阿政的。　　小高欲言又止，可恨，为什么自己没有秦国公子的身份，为什么？若他是秦国公子，他便可以全力以赴帮助公主殿下实现愿望，即使是傀儡，他也心甘情愿。　　“阿政，你不是我的傀儡，这个天下是你的。”　　赵婧的话，并没有安慰到赵政。　　“天下如何？谁在乎？”赵政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阿政，我们的相处不是假的，若你没有那个心思，我也不会勉强，你自可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姐姐绝不阻拦。”　　“你！”赵政气呼呼地瞪着赵婧。　　相处这么久，赵政能感受的到，姐姐是真的对他好，他也愿意为姐姐付出一切。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最初的相遇没有算计，没有居心叵测。　　“姐姐，你逼我？你在逼我做选择，你明明知道我的答案的。”赵政痛苦地看着赵婧。　　“阿政，姐姐不是在逼你，人有远近亲疏，在那么多有资格统一天下的人里，我选择了你，是因为我只想选你，我希望君临天下的那个人是你。阿政，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赵婧说的很真诚。　　赵政看着她，初始的愤怒渐渐平息。　　赵婧抓住机会，继续说：“阿政，你不是任何人的傀儡，即使是我，也只是你的助力，而不会去主导你的方向。”　　“姐姐，如果我做不到，无法完成你的愿望，你是不是就会放弃我？”　　赵婧笑了起来，“当然不会，无论如何，阿政，你永远是我的弟弟。”　　小高抬了一下胳膊，吸引二人的注意力，他说：“殿下放心，奴才会盯着建章宫的。”　　赵政将剩下的一点愤怒和伤心压到心底深处，留出时间慢慢消化，他接着小高的发言次序说：“姐姐，你的离间就是很好计策。除此之外，平原君和信陵君步步紧逼也会让你父王俞加反感赵魏结盟。”　　“小高，建章宫就交给你了。此外，莫离一人支持芷阳宫有些辛苦，你帮她分担一些。”　　小高点头应诺，说完小高，赵婧又对赵政说：“阿政所言亦中了我的心思。但是信陵君那边是个难题，人到用时方恨少啊，我也只能勉力一试了。阿政，将来你要多多网罗人才，姐姐也会帮你找的。”　　赵政点点头，“姐姐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我会的。”　　　　赵婧仍然觉得不保险，又去了太子宫中，言语间用孟玲珑暗中挑衅太子妃，果然惹怒了太子妃。　　赵婧挑的时间刚刚好，太子看到了太子妃对丹华急言恶语的丑陋样子，赵婧忍着眼中的泪水，可怜兮兮。太子拨开太子妃，将赵婧搂在怀里。　　“滚！”　　简单的一个字，太子妃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甩开侍女搀扶的手，恨恨地看了眼赵婧，然后离开了。　　赵偃仍然在愤怒中，赵婧眨巴眼睛，偏过头，挡住赵偃的视线。　　这么近的距离，赵偃又怎么能看不到赵婧流下的泪水，“丹华，别怕，孤会为你做主。”　　赵婧扯着赵偃的袖子说：“太子哥哥，不要怪嫂嫂，是我不好，惹嫂嫂生气了。”　　“你做了什么？”赵偃一边给赵婧擦眼泪，一边问。　　赵婧有些难以启齿，在赵偃催促的目光下，终于开口说：“嫂嫂要我劝哥哥少见玲珑姑娘，我拒绝了，嫂嫂有些生气。”　　赵偃的脸色彻底黑了。　　“太子哥哥，别生气。”　　“好，孤不生气，丹华先回宫，孤有点事处理。”　　“好，太子哥哥千万别和嫂子生气，王叔很关注嫂嫂的，我们是小辈，别闹的王叔不愉。”　　“丹华如何得知平原王叔很关注你嫂子？”　　赵婧收干净眼泪，又抹去脸颊上的湿痕，说“王叔问了我，让我多探望嫂嫂，而且太子哥哥没有发觉近来平原王叔见嫂嫂的次数多了吗？太子哥哥，我告辞了，你千万别和嫂嫂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