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

如果生命是为了陪伴，那么陪不了，便散了吧！――沐安　　　　――――――――――――――――――――――我是阴天下雨的小小分界线――――――――――――――――――　　　　天阴阴的，从屋子里往外看，昏黄阴暗的气氛让人害怕。　　　　五岁的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家，房门已被从外面上锁了。　　　　三十平方米的小平房里，没点灯。　　　　昏暗的屋子里，让人压抑的氛围似比外面还要恐怖。　　　　可小女孩儿不吵不闹，太安静了，她在听着家里仅有的娱乐工具――收音机。　　　　信号似乎很不好，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还是能够听出它所要传递的信息。　　　　“近日，由于台风将经过本市，今、明两天会有暴雨，请大家尽量呆在家里，注意安全。另外，预计未来五天内，将持续有暴雨到大暴雨，请大家持续关注……”　　　　收音机里温柔的女声这边说着，外面就下起了雨。　　　　先是雨点急促不安的敲打着窗玻璃，再是一声“轰隆”的巨响，闪电也时不时的闪过，使得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更加恐怖了。　　　　小女孩儿似乎是被吓到了，蹲下身子抱着头，以最卑微最无助的姿势无望的保护着自己。　　　　抽噎的声音被雷声盖过，脸上的泪痕在闪电的残光下几乎看不见了，无助的小女孩儿在瑟瑟发抖，可这一切无人得见。　　　　所以，小女孩儿只能一人去面对这让她害怕的恐怖气氛了。　　　　此时，街道上，一个温柔的女人正牵着一个七岁小男孩儿的手，飞快的跑着，似乎是想要逃离这恶劣的天气，快点儿回家。　　　　可是，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冷，让人越来越不安，女人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小男孩儿的身上。　　　　街道上的车辆很少，人也很少，在这种鬼天气下，开车的人想尽早回家，走路的人更想尽早回家。　　　　可是，风越来越大，雨越来越大，无论是开车的人，还是走路的人都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突然，女人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狠心的把小男孩儿重重的推向了路边。　　　　小男孩儿安全的落到了路边，可是胳膊被磨破了，流出了血。　　　　小男孩儿疼的厉害，胳膊上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滴。　　　　可是，小男孩望着路中心，只觉得心里比胳膊上的伤还疼，恐惧更是侵蚀了整个脑子。　　　　原来，路中心，那女人看到一辆车飞快的撞来，已经避无可避，便只能用最后的力气把小男孩儿推开了。　　　　那辆车的白色外壳上都是血，就像一张沾满了鲜血的白纸，满是罪恶不堪。　　　　可是，开车的人并没有停下来，慌忙的继续往前开。　　　　雨水冲刷了车身，血因此渐渐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远去的车辆留下了一路鲜亮的血迹，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七岁的小男孩儿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妈妈”！　　　　可是，声音都被雷鸣声给盖过了。　　　　他起身向那浑身是血的女人奔去，可是在布满了雨水的光滑路面上，男孩儿重重的摔了一跤。　　　　小男孩儿的脸上满是泪痕，跌跌撞撞的奔向自己妈妈的身边。　　　　女人所处的那地面上，一大滩血水正在向四周扩散。　　　　男孩儿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妈妈，可是妈妈身上都是血，男孩儿哆嗦着去擦血，却怎么也擦不完。　　　　那女人还没死，看着自己的孩子紧紧的抱着自己，心里满是不甘和不舍。　　　　女人疼的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可是，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然而，上天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女人看着自己哭的可怜兮兮的，甚至打起了嗝的儿子，不舍的停止了呼吸，失去了生命。　　　　可是，女人的眼睛依旧在睁着，在看着小男孩儿，似乎就算是死也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　　　　女人的脸上都是血，而且还睁着眼睛，在电闪雷鸣下，很是渗人。　　　　可是，小男孩依旧在机械的给自己的妈妈擦血，却怎么也擦不完。　　　　男孩儿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血，无助的大喊。　　　　可是，现在街道上没有一辆车或一个人。　　　　雨越来越大，风“呜呜”的刮着，男孩儿不停的抽噎着，时而低声叫着“妈妈”，时而大喊“快来人呐！快来救救我妈妈！”，可这些声音都遗失在了狂风暴雨里。　　　　男孩儿最终还是哭晕在了妈妈的怀里，手却紧紧的拉着妈妈的尸体，不肯松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路过的行人看到车祸后的场景，马上报了警，看到那女人和孩子皆满身是血的狼狈样子，深深惋惜。　　　　“滴……咚……滴……咚……”　　　　小男孩儿在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可是他睁不开眼睛。　　　　他隐约能够听到有人在说话：“孩子没事，只是……算了！先把他们抬上车。”　　　　然后，小男孩儿就感觉有人把他抱了起来，似乎要将他和妈妈分开。　　　　原本，小男孩想要呆在妈妈身边，想要反抗这些要将他和妈妈隔绝开的坏人，可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警察、救护人员、看热闹的行人在这冷清的街道上越聚越多，无人注意到，紧闭双眼的虚弱男孩儿眼里流下了一滴沾血的眼泪。　　　　男孩儿身上的血，依旧在滴落，在男孩儿耳朵里放大了数倍的“嘀嗒嘀嗒”声，只震动到了自己的心弦。　　　　只是，那滴落的鲜艳的血珠，不知是男孩儿的，还是妈妈的。　　　　另一边，随着打雷下雨的声音渐渐变小，平房里的小女孩儿也渐渐放松下来了！　　　　可是，那小女孩儿依旧保持着蹲在墙角抱着头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女孩儿睡着了。　　　　只是，即使睡着了，女孩恬静的脸上的泪痕依旧未干，紧闭的眼睛甚至还在无知觉的往下掉眼泪。　　　　女孩儿似乎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嘴角微微勾起，轻声说着梦话，说着“爸爸……妈妈……”　　　　良久后，女孩儿自己醒过来了，但依旧保持着保护自己的姿势。　　　　小女孩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窗外依旧昏黄阴暗的的天空，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女孩儿很乖巧、安静，就算是哭，也只是默默的掉眼泪。　　　　新的泪痕和旧的泪痕在女孩儿的脸上格外清晰，女孩儿可怜兮兮的样子使人同情，使人可怜，使人想安慰她。　　　　但，女孩儿的这副样子，终究无人能见。　　　　女孩儿看着时间，知道爸爸、妈妈就要回来了，便赶紧洗了脸，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收拾好自己，女孩儿照着镜子，发现一点儿都看不出哭过的痕迹，这才安心下来。　　　　这样一看，女孩儿还是挺漂亮的，大大的、灵动的眼睛尽显五岁孩童的天真，只是那眉间化不开的忧愁使女孩儿带了一丝违和感。　　　　曾几何时，女孩儿的父母回来了。　　　　明明是最亲密的夫妻,在这个家里却宛如陌生人。　　　　即使小小的屋子里多了两个人，可那种压抑、疏离的气氛并没有缓解半分。　　　　而女孩儿似乎早就习惯这种气氛了，并没有说话。　　　　如同陌生人的一家人吃完了晚饭，又开始了日常吵架。　　　　女人冲着男人不满的喊道：　　　　“我真是受够你了！自从嫁给你，我就没有过上过一天的安稳日子！这也就算了，你还天天嫌弃我！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先追的我！”　　　　看着妈妈又说过去的事了，女孩儿无奈的摇摇头。　　　　男人听到女人尖利的声音，皱眉道：　　　　“吵什么呀！让邻居听到，不嫌丢人啊！”　　　　女孩儿听到爸爸的话，不禁在心里说着：　　　　“邻居早就听到了，甚至还议论过你们，人也早就丢完了！”　　　　女人听到男人的话，更气愤的大声喊道：　　　　“你嫌弃我丢人啊！你当初追我的时候怎么就不嫌我丢人了！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告诉你，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女孩儿已经第ｎ次听到这句话了，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再没了最初的害怕和震惊，有的只是平静。　　　　男人与女人的吵架仍在继续，甚至越来越激烈，女孩儿熟练的躲到了家里唯一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的地方――小小的柜子里。　　　　柜子里都是一些旧衣服，而女孩儿就蹲在衣服上面，手紧紧的抱着脑袋，以强烈缺乏安全感的姿势，等待着这场吵架结束。　　　　外面又下起了雨，屋子里的吵架声都有些听不清了，柜子里的女孩儿对此很满意。　　　　但很可惜，女孩儿还是听到了爸爸不耐烦的声音：　　　　“你就不能为孩子想一想啊！”　　　　女孩儿听此，不禁苦笑了一声，想着：　　　　“但凡你们能为我想一点，我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　　　　另一边，医院里，小男孩儿看着自己妈妈的尸体发呆。　　　　这时，爸爸过来，递给小男孩儿一套衣服，心疼的说：　　　　“小望，去换衣服吧！”　　　　男孩儿不哭也不闹，拿着衣服便去了医院的更衣室，小男孩儿看着自己换下的衣服上浓重的鲜血，闻着医院里强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小男孩儿很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味道，讨厌这里的人，讨厌到想逃离这里。　　　　他太累了，累到很想回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温暖柔软的小床上睡一觉。　　　　这样，醒了，是不是就可以告诉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了！　　　　男孩儿换好衣服去找爸爸，发现爸爸正在专注的看着妈妈的尸体，便知道爸爸是顾不上他了！　　　　小男孩儿拿着爸爸带来的伞，独自一人跑出了这让他讨厌的医院，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而雨，依旧在下。　　　　这边，小女孩儿正在柜子里呆的好好的。　　　　突然，女孩儿的爸爸一把拉开了柜门，冰冷的对女孩儿说道：　　　　“沐安，这些年，我们都是为了陪你才没有离婚！你说你想我们怎么做？”　　　　女孩儿平静的的看着自己的爸爸，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缓慢而坚定的说道：　　　　“如果生命是为了陪伴，那么，陪不了，便散了吧！”　　　　愤怒中的男人听到这话，“哼”了一声，“我去你妈的！”，下意识的就狠狠打了女孩儿一巴掌，便继续跟女人吵架了。　　　　女孩儿捂着脸，看着他们继续吵架，平静的眼睛里无喜无悲。　　　　终于，女孩儿一下子跑出了家门，奔向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