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抱石撑一支长篙划破湖中明月。 他停在渡口,从满船莲花中挑出素藕,步履轻盈的来到墙下,抬头说道:“长夜漫漫,贵主可愿下来尝些鲜藕。” 寇红红拍了拍手,五名手拿绞绳的侍卫立即出现在墙头,她接过绞绳荡秋千一般的落下来,走到白抱石面前惊奇的看着那个藕;“还未入秋哪里有这么大的藕。” 白抱石侧身朝向湖中的戢戢玉莲,轻笑着说道:“自然是在藕花深处。” 他今夜没穿外袍,风吹过来,衣袂飘荡,全然是弱不胜衣的样子。寇红红心中一动,欺身上前伸出双臂搂住了他,双手顺着脊梁从背缓缓摸到腰身,鼻尖传来阵阵幽香。 她埋首在白抱石胸前仔细嗅着,果然是身上满是花气,清淡的香逐渐盈满她的怀抱。寇红红就这样抱到闻到腻了,才松手放开他问道:“这是熏的什么香,很是好闻。” 白抱石乘舟穿过花底,半个身子被荷叶上的露水浸湿,风一吹薄衫凉透,只有残香留下,他轻轻掩过衣袖说道:“多半是荷筒上的露水。” 寇红红拉过他的衣袖,看到上面有些水渍,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怜意。她令侍女去取一领披风过来,与他穿起后,就从湖畔挪进了水榭里。寇红红凭栏而坐,白抱石站在她旁边,吩咐侍女道:“将那藕洗净再送来。” 寇红红见他一袭白衣,宽袍缓带,更兼举止潇洒,姿态风流,不禁抚掌说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白抱石与她相对而坐。听闻如此夸赞只是轻笑着摇头. “今早在外面见你从酒肆出来,我就一直满心惦念着,可惜俗务缠身,直到现在才过来。”寇红红起身坐到了白抱石的身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白抱石略带抵触的躲开了寇红红的亲近,避重就轻的回答道:“今早我却没见到公主。” 他眉目间的不情愿反而激起寇红红更强烈的亲近欲望,她翻身坐在他身上,双手在栏杆上撑起,将他的上身禁锢住,暧昧的凑到他耳边说:“那侯爷在酒肆做了些什么,反而没注意到我呢。” 白抱石垂下眼睛,淡淡的说道:“孤身至此,人地生疏,见满城热闹,更是倍感伶仃,想去认识些人罢了。” 寇红红如今正被赵幅案弄得焦躁,没有彻底拔除幕后主使前,白抱石作为国舅却不安分的闲逛,实在是存在隐患。她冷笑一声,竟扇了他一记巴掌,白抱石色如霜雪的肌肤瞬间染上一抹潮红,好像傲雪的红梅,寇红红看着那处柔腻的肌肤又忍不住的亲了上去。 许久,她开口说道:“我劝侯爷还是乖乖的在这里住着,别要乱走。” 白抱石蹙着眉头,咬住下唇,看起来黯然神伤,可神态是沉默的反抗。 寇红红叹了口气,想到他刚刚说的话,还是生出几分不忍,便从白抱石身上起来,妥协道:“明日同我一起出去吧。别再去那些乱糟糟的地方,还是应该多认识些勋贵,与他们交游也算周全。” 白抱石闻言看向寇红红,露出一个笑容来,寇红红见他神情灵动也笑了起来。 一场风波安定,侍女忙送上早已洗净的素藕,白抱石接过素藕,从袖中取出如水短刀,借着月光切割藕片。 “那刀……”寇红红挑眉看着那柄短刀。 “什么?”白抱石一脸迷茫,浑身散发着无辜的气息。 寇红红故作轻松笑着说道:“没什么,很好看。”话音刚落,她就转身恶狠狠的看一眼自己的侍女们。 侍女们只觉得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明明是长公主自己翻墙过来找的人,她们又哪有时间来检查这个人身上是否携带了利器。 寇红红从白抱石手里接过雪白的藕片,入口就是鲜嫩清脆,自己伸手从盘中又拿了一片,闭眼细细品尝起来。 分食完藕片,寇红红看见白抱石正将短刀擦拭干净,准备放回宽大的衣袖里,便起身夺过了过来,顺势将他推倒在冰凉的石桌上,玉盘碎落在地。她缓缓划破了他右肩几层衣衫,露出光滑雪白的肩头来。月光在洒在他身上,像是照在雪地,映出刺眼的光芒。 突然,一只白玉般的手举着酒囊出现在她眼前。寇红红哭笑不得的看向白抱石,不知道他的袖子里面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白抱石见她没有接过酒囊,更没有放自己起身的意思,只好将酒囊送到自己唇边,不管自己躺在石桌上的姿势,直接喝了下去,果然呛了一身酒水。 寇红红被他逗得什么兴致也烟消云散,见状连忙把他拉起来,也不嫌弃他满身酒气,像哄宠坏的孩子一样用手轻抚着他的后背。看着单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她竟然觉得自己欺人太甚了。 白抱石好不容易停止咳嗽,慢慢缓了过来,坐在石桌上期待的抬头看着寇红红,充满期待的将酒囊再次递到了她面前。 这次,寇红红在沉默片刻后,接过他手中的酒囊喝了进去。 清凉香纯,醇和绵甜。她坐了下来,摇了摇酒囊:“我本以为是今早在酒肆里买的散酒,没想到却是宁王酒窖里的佳酿。” 白抱石似乎有些醉了,他笑着握住寇红红的手,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又喝了一口,酒水顺着修长的脖颈流淌下来。寇红红看着眼前人的面容渐渐朦胧,自己也陷入这种的迷醉氛围,拿过酒囊又喝了一口,醉着说:“我刚刚说错了,这不是宁王的佳酿,是胜侯的佳酿。” 她彻底放松下来,准备或真或假的醉上一场。两人亲昵的争抢着酒囊,不知不觉间酒囊就空得一点不剩。 一杯颜色好,十盏胆气加。半酣得自恣,酩酊归太和。 白抱石看着寇红红烂醉如泥的趴在石桌,神态安静得像换了一个人,浑然不见醒时的喜怒无常。他从寇红红的身下抽出自己的披风穿好,唤来侍女扶着长公主去休息,自己跌跌撞撞的踏着月色向外走去。 今早寇红红的眼神那么赤裸裸的盯在他身上,他又哪里会注意不到? 酒不醉人人自醉,白抱石将酒囊丢到湖里,眼神清明的看着它下沉消失,他终于拿到了入局的资格,也不枉费这番计划。 皎洁明星高,苍茫远天曙。次日清早两人便一同上车马车,出发去李烈的府邸。 寇红红扶着宿醉的头,隆隆日鼓使得她更加晕眩,怨道:“昨夜不该饮酒的。” 白抱石叠起两个软垫,靠在上面说:“夜来一醉,方知清醒是何滋味。” 寇红红看他脸色苍白,有些担心的催促马车道:“不要等陈巍了,快点走。” 六匹马同时挨了车夫一记鞭子,立即加快了速度,奔向李烈府邸。 卫士分列坊门两侧,礼乐声装满了整个靖安坊,册封所需要的众多香案被侍从摆在府邸正门。御赐的歌姬舞女陆续的装扮好,宫中内监捧着册文规矩的立着。 所有人都在等着寇红红的到来。 当公主府的马车出现在靖安坊门口,门口的仆从立即敲响了三次钟鼓,李烈领着亲友们走出宅邸恭迎。 车门微动,众人躬身揖手,等寇红红走下马车。可车门打开,却是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烈的身形一怔,直起身来用审视的眼光看向这个人,只见他身穿白衣,面容俊美,腰间系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再联系到公主府的马车,李烈瞬间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大笑道:“国舅爷,久仰大名。” 白抱石轻笑回礼,却将手伸向马车,一个红衣女子款款走了下来。 众人再次躬身揖手,异口同声的说道:“寇长公主,万福金安!” 寇红红携了白抱石的手一同走进正门,众人起身跟随在他们身后。刚一进门,宫中内监就为寇红红奉上了册文,又将印玺放在事先备好的案桌上,等她的吩咐。 舞乐声声,寇红红转身面朝皇城方向,等待众人九拜。内监小步上前请示长公主是否开始册封大典,寇红红见众人已经按照礼仪站位好,才点头应允。 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他身穿黑色轻甲,英气勃勃,正是是陈巍。见众人愣住,寇红红笑着打破平静:“将军还真是姗姗来迟。” 陈巍没有接话,径直走到李烈面前,双手抱拳说道:“抱歉。” 李烈本来就想拉拢陈巍,哪会计较这种事情,摆手说道:“没事,将军能来就是我的荣幸。” 寇红红看陈巍并不理睬自己,便知道他今早定是去公主府寻她,结果发现她一夜未归。她看着陈巍铁青的脸色,将手中册文递给内监:“继续吧。” 内监接过册文走到中央,高呼宣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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