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巍巍,灯火通明。    北衙的兵马驻守在皇城外面,阵型整齐,黑甲肃穆。陈巍在铁骑的簇拥下饶了皇城一整圈,只见四面大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唯有血迹从墙内流出。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心也随着宵柝声跳动,又沉寂。    一小队人马从东面出现在了禁军眼前,寇红红策马而行,不多时便到了近处。眼见的将士看到寇红红不禁高声呼喊,一传十十传百,万人一齐鼓噪起来,响彻了整个都城,震得皇城内人心惶惶。    寇红红到了朱雀门前,勒马四顾,却不见陈巍的影子,冷哼一声,问道:“陈将军人呢?”    陈巍正在白虎门探查形势,听到兵士奏报长公主已至,立即扬鞭一击,率领将士坐骑向朱雀门疾奔而去。    寇红红见他率众回来,一边示意将士们都不必行礼,一边急切的问道:“何人造反?又是怎么攻进去的?”    陈巍一脸的肃然:“造反者是染署的役夫,为首者名叫冯宝。他暗中纠结了数百工匠,把兵器和人都藏在染料车中偷运进了皇城。”    寇红红忍不住打断了他,问道:“南衙没有搜查盘问?”    陈巍如实回答道:“冯宝经常运输燃料,南衙的卫士与他交好,并不怎么搜查。”    南衙负责日常守备,居然松懈到了如此地步,简直形同虚设。寇红红气得无话可说,干笑了两声:“继续说吧。”    陈巍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他们进入皇城不久,巡逻的禁军发觉出燃料车太过沉重,就上去盘问,结果被乱贼当场杀死。冯宝等人见事情败露,便就地起事,关闭皇城大门,断绝内外消息。臣担忧陛下安危,不敢强攻,故而围守在此。”    寇红红真觉得匪夷所思,区区数百人就使数万人马僵在原地,这北衙也要之无用!    寇红红真觉得匪夷所思,区区数百人就使数万人马僵在原地,这北衙也要之无用!她看着一眼陈巍,手痒得好想抽他一鞭子,隔了良久说道:“久围不攻,事劳无功。”    陈巍闻言脸无表情的举起右手,躁动的将士瞬间鸦雀无声。    紧张,兴奋,恐惧,激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弥漫在了每个兵士心中,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睛里闪烁着渴血的红光。这是一支虎狼之师,他们渴望战争,渴望胜利,渴望战争如同渴望胜利。只要一个命令,他们就会冲上去,用血肉之躯换区战争的胜利!    可是陈巍却停了下来,整个世界也好像随之停了下来。气氛已经绷到了紧点,随时都可能爆炸。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就在这个紧点,陈巍的手挥下来了!    他拔剑出鞘,剑指苍天,厉声喝道:“乱贼当诛!”    将士们如同黑云一般压向那座高不可攀的皇城,这座皇城的大门数百年来第一次破碎了,金石木屑像是飞扬的刀斧,划破了寇红红的眼睛,刺痛了灵魂。    大厦之将倾也……    寇红红抚着胸口,一种无力回天的恐惧瞬间侵蚀了整个人。如今朝野间乱象四起,天子威严已经名存实亡,如此下去必然江山易主。这皇位决不能再换人了,必须要稳定朝纲。    严法融淡然的看着杀伐无畏的禁军们,在她身边轻声说道:“不破不立。”屋子不打扫干净怎么换上新主人?他说完纵马随大军进入了皇城。    皇城里是可怕的。可怕在没有人知道幼帝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幼帝的安危。目之所及根本不见南衙禁军的影踪,只有惊慌失措的宫女与内监无助的叫喊着,像是被驱赶的苍蝇一样毫无目的的乱跑。有人摔倒了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呻吟声弥漫在整个皇城上空。这些人根本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们互相攻击打斗,抢劫财物,大约只是为了发泄情绪。    陈巍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乱糟糟的一团,找不到一个正常的人可以询问消息,只能令大军铺散开来一处处搜查寻找。    严法融慢慢来到陈巍身边,勒住缰绳问道:“陈将军当真不知南衙的人都去哪里了?”    陈巍反问道:“南北二衙,各司其职,我怎么会知道南衙的事情?”    严法融闻言一笑:“那将军就不觉得奇怪吗?”    陈巍没有说话,将眼神看向别处。    严法融翻身下马,伸手又将陈巍拽了下来,在他耳边厉声低语:“陈巍,我警告你,就算有一半岚山的血他也是天子,龙体不能有任何损伤。”    陈巍单手推开严法融,整理身上的盔甲,说道:“先辈捐躯沙场,竟然换来一个白虏小儿登上大位……”顿了顿补充道:“让他受点磨难也是应该的。”    严法融冷冷的盯着他:“磨难……要是出了事,你去跟贵主解释吧。”    贵主二字是个杀手锏。    陈巍沉吟许久,翻身上马,率领大部人马向延英殿方向走去。    严法融这次没有再跟着他,反而独自走出了朱雀门。    先帝开疆扩土,马踏岚山,俘虏数万岚山人充作奴隶劳役。勋贵们不满幼帝的血统,居然拖延营救时间,真的是意气用事。    没有人愿意永远当奴隶。如果周围满是黑暗的压迫与剥削,人们必然会爆发会反抗,去撕破桎梏,去打破黑暗。但只要有一点光,人们就会满足的向着光走去,不再质疑黑暗存在的合理性。如今岚山奴隶遍布郑国各处,一个拥有岚山血统的皇帝放在眼前,就是在告诉他们:只要顺从郑国的规则,竭尽全力的生存奋斗,就能获得相应的回报。    这可比皮鞭烙铁管用得多。    朱雀门内,人心惶惶。朱雀门外,寇红红却从容不迫,甚至还好整以暇的换了身衣服。    她见了严法融出来,笑问道:“我那可怜的弟弟找到了没?”    严法融神色如常,好像并没有与陈巍发生过口角一样,淡定的说道:“贵主稍等片刻,一会儿就能见到陛下了。”    寇红红见他这样说便知道他心中有成算,斜斜瞥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了,裙摆上的凤凰牡丹逶迤拖地。    天边朦朦胧胧的出现一层浅粉色的云雾,今日却没有日鼓声从宫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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