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床

“扑通！”　　　　一个沉闷的声音在寂静漆黑的房间里响起。　　　　几秒钟之后。　　　　“哎哟……”叶清颜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一边轻轻地揉着额角，一边小声地□□着。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第三次从床上掉下来了。　　　　在地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等疼痛稍缓合了一些，人也略清醒了些，她才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然后又屏住呼吸，听了听房间里的声音。听到了一阵浅淡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放下心来，又摸索着悄悄地爬上床，一边往被窝里钻一边小声地叹了口气，“唉——睡在别人家里，真是不习惯！”　　　　她紧靠着床边躺下，盖好了被子，又抽出手来揉了揉摔痛的额角，心里哀怨着，“为什么每次都是同一个地方受伤？是受了女巫的诅咒吗？”　　　　诅咒？也许真的是吧！　　　　她忘不了卓先生的那句，表情严肃到僵硬的警告，“要时刻记得，你是为了什么到我们卓家来的。”　　　　也忘不了卓太太铁青着脸，看都不愿意看她的样子。　　　　说不难受，那是假的，没有人喜欢被别人这样对待。她很想反驳，偏偏没说出一个字；她很想掉头就走，偏偏就是留了下来。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由自主，难道不是受了诅咒吗？　　　　她身边的那个人，今天一整天，总共跟她说了五句话，“准备好了吗？”“挽着我的胳膊。”“保持微笑。”“这是你的睡衣。”而她的回答除了点头，便是默许，像个木偶似的。只在临睡前，他问：“需要留盏灯吗？”她才回了句，“不需要。”　　　　其实她很需要，她特别害怕睡在漆黑的房间里，尤其在这样连月色也透不进来的夜晚。她十分想念她的“熊三”，没有它的夜里，真的是睡不安稳。比起现在这张豪华宽敞的大床，她更喜欢自己的那张简单舒适的小床，虽然不很大，但足够她转着圈儿地翻来覆去了，并且“熊三”永远不会嘲笑她那肆无忌惮的睡相。而现在，她只敢挨着床边，面向一侧，背对着旁边的那个人，胳膊麻了，也不敢转身。　　　　她不知道他夜里睡觉的习惯，也不知道点灯会不会影响他的睡眠。她在意的，只是两个人不小心面对面时的尴尬。值得庆幸的是，这种尴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因为除了掉下床，她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　　　　可以预见，以后在这个家里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有些事，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这才仅仅是第一天，要熬到何年何月，诅咒才能解除掉呢？　　　　时间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一点一滴地溜走了……　　　　叶清颜也不知道，再次睡着已是什么时候了。就在她重温旧梦，正回味甜蜜的紧要关头，被一连串无休止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她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伸手在枕头下面胡乱摸索着，转了个身，终于在另一只枕头下面摸到了手机。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瞄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上面的字——思桐。　　　　“喂——”　　　　叶清颜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枕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之后，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合上了眼。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声音，带着些揶揄的口气。　　　　“昨晚是不是太激烈了？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疲惫啊？”　　　　“你在说什么啊？”叶清颜一时间还不够清醒，大脑像是生了锈的机器，正迟钝而艰涩地运转着。　　　　“你昨晚是不是经历了一场‘持久战’？哇塞！那场面一定是‘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瞧瞧！这太阳今天怕是不会出来啦！”思桐的口气越来越夸张，像是在讲评书一样的，口沫横飞，“我说清清呐，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翻云覆雨’过后，倒是把阳光还给我们呐！不能连累我们这些整日吃素的单身同胞呀！我们可是无辜的呀！”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挂了！”　　　　一大清早，扰了她的美梦，就只为了说这些不着边际的无聊话？这不禁激起了叶清颜的“起床气”。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很猥琐的笑声。　　　　叶清颜正待挂断电话，思桐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喂！叶清颜！你太不够意思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向组织汇报一声，是不是不想混了？你才刚刚到达幸福的彼岸，回头一脚，就踹翻了我们友谊的小船，这是赤果果的重色轻友啊！”　　　　结婚？　　　　叶清颜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她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以为这是在自己家里呢，居然还脑残地开着免提。　　　　她忙拿起手机，关了免提，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还好那个人不在。　　　　“思桐，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你现在欠我一个解释。我强烈要求你请我们吃饭。”思桐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你们？”叶清颜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　　　　居然不止思桐一个人，真是糟糕！光是想着怎么跟思桐解释，就已经够让她头大了，如果再多几个人知道，一传十，十传百，最后闹得满城风雨，那她可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对呀！我们！告诉你，这顿饭，你非请不可，而且要吃大餐，豪华大餐！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电话里响起了一阵“喀嚓”，“喀嚓”的声音。　　　　叶清颜心里默数着几个名字，她想大概也就这几个人会知道了吧。但她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思桐，都有谁知道这件事了？你快告诉我。”　　　　思桐像是正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说：“你只需知道，你的任务是——要带上足够多的钱。而我们，只负责敞开胸怀，大吃大喝。别到时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你付不起钱，那我们可就要在酒足饭饱之后，剔着牙，打着饱嗝儿，再看上一场由你主演的喜剧了。”　　　　虽然也该猜到，是思桐故意虚张声势，可听了她一番足够无赖的话之后，叶清颜还是不免担心，究竟“万众瞩目”是代表了多少人？　　　　“好思桐，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哼！偏不！惩罚你！”又是一阵啃苹果的声音。　　　　叶清颜明白，这个思桐较起劲来，是很要命的，你越是表现得着急，她便越不肯说。　　　　“不说算了！我就是重色轻友，你能拿我怎么样啊？你呀——就做你的‘豪华大餐’梦吧！挂了啊！”叶清颜故意打了个呵欠，“我还要再睡会儿呢！”　　　　“哎——别呀！亲爱的，咱们有话好好说嘛！明明是你有错在先的嘛！”思桐谄媚地笑了笑，“不过咱丑话说前头啊，这顿大餐呢，是免不了的。我们还没陪你过‘最后的单身之夜’呢！不过，你的问题问得不太对哟，到底都谁知道，应该问你自己呀，你都告诉过谁啦？这我怎么会知道嘛！我只能告诉你，你要请的人是我和阿水，还有钱百万，不会让你太破费的。”　　　　叶清颜轻吐了口气，稍稍放下心来。还好！这三个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应该不会惹来什么麻烦的。　　　　“好吧！看你还算诚实的份儿上，本尊答应你的请求了，改天约个时间请你们吃大餐。”　　　　那边，思桐很不屑地“切”了一声，“喂喂喂！要不要脸？要不要脸？那么嚣张，一点儿认错的态度都没有。你的心里面，是不是就只有那个沈丹，根本没有我和阿水的位置？”　　　　一听到“沈丹”这个名字，叶清颜立刻僵住了，一时间，只觉得有千根万根针将她扎成了刺猬。此前，她敢说，这一生没伤害过任何人；而今，沈丹——这个跟她从小长到大的好朋友，成了她在这个世上最对不起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端，思桐突然“醋”意大发，说话的声音相当激动，“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叶清颜那飞在空中的思绪，被思桐硬生生地给拉了回来，“啊，怎么会？咱们可是‘钢结构’啊！我的心里怎么会没有你们俩的位置呢！”　　　　思桐仍是有些不高兴，“算了！看在你新婚劳累的份儿上，放你一马，等见了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新婚劳累”这四个字，让叶清颜想起了思桐一开始说的话，她这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心里暗骂了句“损友”。她想解释，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就索性暂时由她去吧。　　　　“多谢思桐女神开恩！小的永远臣服于您。”　　　　叶清颜故作轻松地说着俏皮话。　　　　“呵呵，嘴还挺甜。那就这样吧！我要出去晨练了，今天还得上班呢。”思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变得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说正经的，你跟卓逸杰是什么时候恋上的？怎么我和阿水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那你跟向霖是怎么一回事？貌似他才是你的男朋友吧？你突然闪婚，是跟向霖有关系吗？”　　　　叶清颜不知如何作答，更怕思桐没完没了地聊下去。她装得太累，实在没有心情，只得应付着，“哎呀，你不是要晨练的吗？等有了空，我再跟你细说。我还有事，先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