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三）

晚上是小山和我睡大床，叶子睡小床。她将床单被罩都换成了新的，大红色的，特喜庆，应该是为过年准备的。我躺在床上听到隔壁传来作呕声，起身看了看，她抬头说没事，让我去睡觉，我并未多想，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来，叶子和小山已经起来了，他们的动作很轻，我并没有感受到。　　“根子，起来啦！快吃早饭，吃完让小山带你去早市看看，可热闹了。”叶子对我的记忆也停留在以前。以前我总喜欢去早市，可在唐人街这么多年早就不新奇了。　　“好嘞，好久不曾去过早市了。”我应着。　　“是啊，还记得以前，你带着我逃课，就为了去早市，回去还被阿爹打呢！”叶子露出了笑容。　　“哈，你还记得呢？”哪知道我说完之后，叶子瞬间收回笑容。　　“哪里记得那么许多，就断断续续记得那么一点。”她含糊其辞。　　是啊，未回来之前，我也是只记得一点，哪知回来之后，这记忆像往我脑子里钻似的。其实我前两年就打算回来的，可那边还有些事情拌住了脚。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出去闯闯，老了才知道那时错过了什么。　　“根子，你跟着小山，家里变化大，路又多了几条，别走丢了。”叶子细细叮嘱。　　她将小山拉到旁边，掏出零散的钱，数起来也有一百块钱。　　“小山，别让你根叔花钱，你去买些肉渣子回来，剩余的钱你看你根叔喜欢什么就给他买点什么，你也看看有什么想要的。”　　小山点点头，去早市的路上异常兴奋。　　“叔，我告诉你啊，我也最喜欢去早市了，早市可热闹了。”　　“小山，你妈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他含糊其辞，最后跑到前面躲掉了这个话题。我知道，肯定是叶子不让他告诉我，我也不再追问。　　家里的早市与国外委实不一样，比国外更热闹，更有家的味道。今天的人很多，人挤着人，有时有人说话，唾沫星子都能溅到脸上。　　我买了两套被单，大红色的。　　“小山，今天叔请客，你想买啥就买啥。”　　“叔，妈在我出门前给了我钱。”他举了举一直攥在手中的钱，朝我咧嘴笑了笑。　　我挺喜欢这孩子，跟当年的自己很像，都有一股子干劲，都想在年轻的时候闯一闯。　　“你不要告诉你妈不就好了，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　　“叔，你有老婆了吗？”山子满怀期待的问。　　“有过，离婚了。”对于这段感情我回忆起来并不难过，她现在也有了很好的归宿。　　“她是外国人吗？”山子好奇。　　“嗯。”就因为两人生活习惯不同，不到一年就离婚了，也没有孩子。　　“叔，你觉得我妈怎么样”他仿佛有种刺探军情的感觉。　　“她呀，到是变了好多，你可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村里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而她就喜欢跟在我后面，就这样根子根子的叫着。当时啊，可是有很多男生视我为情敌呢！”我仿佛陷入了回忆，根本停不下来，“还记得有一次，她哭着鼻子到我家门口，说她的风筝挂在了树上，下不来，我过去爬上了树，帮她拿下了风筝，却也摔了下来，她急坏了，忙问着我有没有事，我骗她说有事，快残废了怎么办，她哭着说实在不行，以后我养你。想想当时我们……”我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哈，也不知道你看过村口的桑树没，就是在那棵树下，不过现在没有了。”　　他若有所思，“怪不得妈那么在乎那棵树呢！”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记得村里要浇水泥路，要把村头的那棵桑树砍掉，妈死活不同意，去了村主任家里好多次，哭了好多次，但最后还是被砍掉了，妈因为这事儿哭了好多天呢！”　　我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有数万根针扎在心里，一寸一寸的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