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草木的繁盛，实在是小雨这样生长在城市中的人所难以想象的。　　无数条藤蔓在草丛、林间缠绕，山间每一寸土地都被绿意覆盖，根本没有道路。　　地面被植被覆盖，稍不注意，也许就会踩空。　　因为师父灵力枯竭的原因，在回程的路上，植物并没有像来时那样为他们让路，便让他们的归途多了许多艰辛。　　小雨迈着小短腿跟在师父身后，努力地跟上他的步伐，因为雨已变小，山路难行，那片树叶早已被弃置不用。　　他们在山谷里呆了三天后，师父才慢慢缓过来，能够起身走动了。　　待他能够走动，小雨便被他带着往回走了。　　师父说，因为结界已被修复，不久之后结界周围的法阵便会自动开启，他们需得快些离开。　　当法阵开启之时，那石壁在小雨面前扭曲了一下，又恢复了平常。　　小雨满是疑问地看向清岚。　　他摸了摸她的头，捡起一节树枝抛入了法阵之中，那树枝好似投入了湖水之中，明明眼前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树枝却不见了。　　小雨默然片刻，向师父身边缩了缩。　　清岚弯下腰，想要将她抱起来。　　小雨却直摇头，不肯答应。　　她想起前几天师父说话都费力的样子，小雨就觉得，毕竟她内里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虽然不能修炼，可是也不能就这样甘于被人照顾了。　　毕竟两岁多也可以做许多事了。　　　　见她努力追着他的脚步，清岚走得更慢了些。　　他大约能猜到她的心意，心中温暖的同时，也觉得这样倔强的小雨有几分可爱。　　“莫急，莫急。”清岚轻声说道，他脸色苍白，唇色极淡，眼中却满是温柔。　　小雨点了点头，“师父，我能跟上的。”　　速度却并不减慢。　　若是往日他此时还会呆在山谷内，慢慢等待灵气恢复，风雨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只是法阵并不识得小雨的气息，待法阵开启后，必然会攻击她。　　且小雨毕竟年幼，她需要一个遮挡风雨的地方。　　山间草木繁盛，道路崎岖。　　来时，小雨被师父抱着，草木友善，道路易行。　　此时，清岚却需劈荆斩棘，为他们开出一条道路。　　只是他两手空空，手边竟没有什么利器用来开路。　　好在他身体强韧，靠着手撕竟也一路走来。　　　　小雨开始还可以跟得上，渐渐地，她感觉脚步有些沉了，一个不留心，被藤蔓绊住了脚便要向前倒去。　　小雨心中一慌，下一刻，她的腰已被师父揽住，接着就被他抱在了怀中，小雨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师父，让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清岚却并没有将她放下，他将她抱紧，温柔地说：“我是修道之人，即使现在灵力枯竭，身体毕竟经过淬炼，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弱不经风。”　　小雨想要反驳，又听他说：“不要让我担心。”　　小雨听罢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她将脸埋在师父的胸前，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只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　　清岚揉了揉她的发顶，醇厚的声音从他的胸腔传来，震颤着直达她的耳中，“不必如此，你还小呢，照顾你本就是我该做的。”　　小雨想到自己内里的年纪，只觉得更加不自在了。　　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清岚嘴角微扬，觉得小小的孩童，就是闹别扭也有说不出得可爱。　　　　待他们回到竹楼的时候，两人的衣摆上已沾满了泥点和草木的枝叶，清岚抬起手想为两人清理一下，才意识到他灵力已经枯竭，神识也已用尽，莫说是施展术法，便是袖中乾坤这样的天赋能力也用不出了。　　环视屋内，竹楼的二层上只有三两个蒲团、一个茶壶、两个茶杯和一个矮几而已，显得空空荡荡的，清岚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往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在山下躺些时日自然就会慢慢好起来，也不必在乎衣衫干净与否。　　只是如今，有一个小家伙要照顾便不同了，清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活太粗糙了一些。　　除尘诀这样的小法术还要十多天才能用，比这个更糟的是，如果这十多天里小雨饿了他该怎么办？一直仗着自己有除尘诀、灵气输入两大法宝，觉得育儿很简单的清岚，现在觉得头都有点大了。　　和小雨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清岚才想起什么似的抱起小雨向楼下走去。　　总之，现在先将衣物清理一下吧，清岚想着。　　小雨困惑地看着师父抱着她走到楼下。　　这座竹楼共有两层，上层作为起居室，下层用来炼丹和炼器，以师父的身体状况，现在还可以炼制东西吗？　　鸟雀扑棱着翅膀的声音夹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若隐若现，清岚眼眸微敛，拿起上次使用后余下的火属性灵石，放它入集火阵盘之中。　　他将放在一旁的白玉瓷瓶打开，向炼器炉中倾倒，随着泉水源源不断从白玉瓶中涌出，白色的灵气也在炼器炉中升腾而起，带起一室氤氲。　　清岚将手伸入炼器炉中试了试水温，待水微温的时候调整了一下集火阵，使水温保持在适宜的温度后，便将小雨放入了炼器炉中。　　小雨感觉自己肩膀被师父架着，在水里逛来荡去，一时有点困惑，这是在做什么呢？　　等被他来回逛荡了几遍才发觉，她是被洗澡了。　　她心中发囧，可是也实在说不出让师父帮她脱衣服洗澡的话来。　　毕竟她自己还是得把自己当做一个成年人对待的。　　至于让师父把她丢下，让她自己洗，小雨看了看比她身高还要深的丹炉水，心想，还是算了吧。　　她可是标准的旱鸭子一枚。　　况且，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脱下身上的道袍，这似乎是需要特定的法术的，反正不论她怎么折腾，这件衣服哪怕再歪斜也都会挂在身上，并不会解开，和衣服一样的还有发带。　　而师父每次看到她衣衫乱了也只是手指一点，衣服和发带便会恢复原样。　　总之，她现在真的连穿脱衣服都不会。　　某种程度上，她真的算是不能自理。　　如此，小雨被清岚在炼器炉中逛荡了几十圈，在小雨早都被转晕了不知道多久的时候，清岚才终于满意的将小雨从炼器炉中抱了出来。　　清岚将小雨放到蒲团上，又就着炼器炉中的水将自己打理干净。虽然衣服湿漉漉的有些不舒服，但好在道服是用碧蚕丝制成，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也便干透了。　　清岚抱着小雨，呆在暖融融的炼丹室中，看着她酣睡着带着红晕的笑脸，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他们的衣衫都干透了，身体重新变得干爽，清岚才抱着小雨重新上了竹楼二层。　　他坐回蒲团，一手抱着熟睡的小雨，一手撑在矮几上，终于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带小孩这么累。